「嗯。」紫鳶點點頭,清麗面容神韻偏冷,頰邊卻有兩團虛紅。
「鳳主……剛走。」繼續毫無意義。
「我瞧見了。」
「你的傷……覺得如何?」這一問有內涵多了,但問得硬聲硬氣。
「好了許多。」她冷艷的唇露出一絲輕軟,眉微斂。「只是腳下略浮,有些氣虛,養過幾日應該就無事的。」
燕影快語。「你身上共受了三道傷,肩頭、臂膀各一,最嚴重的是背心那一劍,昨晚雖處理過,但畢竟失血過多,氣虛暈眩理所當然。再有,你肩與臂上的傷較淺,復原會快些,不過背心那一劍深及肺腑,需等它層層愈合,再舌忝個兩次應該就能——」驀地止住,雙目瞠住。
他舌忝她,原也是無可奈何,但做過便是做過,許多細節不知覺間烙進腦海,要他記得清清楚楚。
紫鳶心跳加快,快到都要扯疼背心上那道傷,她能感覺那口子尚未收合,但並未腫脹發熱,若非有他,她這次當真玩完。
若沒命,她以往不如何在意,然而現下竟覺有些遺憾。
心受吸引,有引起她興味的人事物,不去深進觸踫便斷了緣,會覺可惜。
「嗯……」沒出聲言謝,她垂頸應聲,好像讓他再舌忝個兩回,也很理所當然。
結果燕影被弄得不知該如何接話。
說自己不是有意舌忝她,好像不對?,說無意舌忝她,那也不對,如何都不對……
「鬼叔和『素心山莊』的人皆無事嗎?」紫鳶「好心」地起了話題。
「啊?啊!嗯……嗯。」他假咳了咳,抓回心神。「昨晚我出去探過,『素心山莊』的人雖小有折損,但那批殺手死傷更重,當下盡避未找到鬼叔行蹤,適才也從鳳主口中得知,他們已安全無虞。」
紫鳶表示明白又點點頭,嗓聲極輕。「昨晚,你出去又返回,我都知道……」
只是身體太沉,眼皮好重,沒辦法清醒。「我還知道你哄孩子睡覺。」
「我沒有!」燕影急辯,清峻面龐難得浮出窘色。「我要他睡,他不睡,我不會哄小孩,他後來睡著,跟我無關。」
「你烤的魚我可以分食嗎?」
「啊?」話題突換,他雙目厲瞠,怔住。
紫鳶瞄著他手里的芋葉包。
「烤魚啊,你不是把魚包在里邊了?我可以吃嗎?」
烤魚原本就是要給她的,但燕影還在瞪人,覺得她像在玩他,頂著一張淡然的麗容,嗓聲如裂帛,悅耳、清凝,听著听著,心版似被什麼劃過,明明覺得疼痛,卻還要听。
「你不肯跟我分食嗎……」問時,紫鳶眨眨眸笑了,笑未盡,身子陡然一軟。
燕影動作飛快,跨步上前,一臂已撈住她的腰身。
他迅速將她帶回軟墊上,放她坐落。
八成是因血氣喪失太多,紫鳶有些頭重腳輕,但並未暈厥過去。
「你躺下,把眼楮閉上。」燕影眉峰略糾結,還在瞪她。「快躺下。」
昨夜他「哄」孩子的那一幕再次溜進紫鳶心里。
她淡笑,搖搖頭,揚睫直勾勾看他。
那是她向來看他的方式,不掩飾的探究,想看盡他的底細,對他的好奇從未減滅過,到如今,她這樣的注視仍讓他渾身不自在……不是單純的惱恨,而是血氣燒灼、氣息紊亂,左胸彷佛埋進一頭暴躁公鹿,頂著一對大角直想干上一架,即便弄得鮮血淋灕,那也痛快。
他目光也狠了,直勾勾看回去,都不覺這「較勁」的舉動實在孩子氣。
眼前可惡的姑娘微微偏著臉蛋,烏亮發絲全攏在一肩,他……然後就……就瞪輸她了,慘敗,因為雙眼不受控制,慢慢、慢慢地滑向她出來的頸側和鎖骨,那弧度之優美,讓他又恨起自己。
也直到這時候,他才意識到她衣衫不整。
昨夜,她的襟口、袖口和背部皆被他撕裂治傷,現下盡避系妥腰綁,破掉的衣料也無法盡掩身肌。
然後他也才跟著意識到,自己不僅衣衫不整,還大剌剌地袒胸露背。
他「認輸」,目光往下亂飄後,她也跟著飄,雪臉泛紅,盯著他的胸膛。
一股詭譎的熱麻爬上他的脊柱,充滿劇烈跳動的胸腔,被她眸光掃過的地方尤其灼燙,讓他都想伸手去搓揉,看能不能把那古怪刺熱感搓散。
「拿去!」他粗聲粗氣道,突然把整包烤魚塞進她懷里,隨即起身走開。
紫鳶捧住他粗魯遞來的食物,先是一愣,跟著嗓聲略揚——
「燕影——」她喚住他。
男人背部肌理一僵,繃得既硬又緊,望住那高大結實的背影,她眸光迷離,真心誠意道︰「多謝你……」
燕影手握成拳,悄悄收緊,他不置一詞,大步走出洞外。
*****
那水簾洞明明是他休憩的所在!
便如燕鳥還巢,雖簡陋無比,卻是他能全然放松心神之地。
不需大,小小的夠他容身就好,他從來不需睡眠,但有個與世隔絕的小所在供他偶爾松懈己心,任他百般變態,不被誰瞧見,這樣……很好。
只是現下,那個容他安身立命的小地方被某個可惡姑娘佔用了,他被逼得只能自動退出,在洞外的溪谷晃來晃去,內心躁動,一思及那姑娘就心煩意亂。
餅了約莫半個時辰,心想她該是用完那些烤魚了,而亂糟糟的意緒也終于按捺下來,燕影頭一甩,深吸口氣再次折回水簾洞內。
他不進洞不行,衣物和靴襪都在洞內,總得讓他先穿妥。
只是……他沒想到,真真沒想到,萬萬沒料及——
她……她……竟在……
擦、擦身?!
沒有大澡盆,一切只能將就,吃下三串烤魚祭過五髒廟,恢復些體力後,紫鳶再次撐起身子,用一只老舊盆子在薄瀑下接了些水,擅自取用男人擱在岩石架上的棉布,沾水擰淨,擦拭汗濕又沾血污的身軀。
她敞開上身,腰間以上完全赤果,擦拭再擦拭,當男人毫無預警闖進時,她手中棉布正探進雙腿之間。
絕非故意勾引,但被他瞧見,她定住身子,一時間不知動彈,也無法動彈,瀲起的眸色回望他,清肌于是染了霞紅,妖嬈腰身不自覺挺了挺,半覆在青絲下的雙ru也跟著傲挺,彷佛被他這樣注視,她很願意,想在他面前袒露更多的自己,想讓他喜歡、讓他目瞪口呆又目不轉楮,想讓他覺得……她是美的,很美很美的。
他驚住無語,她亦無語。
第4章(2)
淡斂眉眸,她抓來一件薄衣揪在胸前,酥胸微露,卻極是沉靜道——
「背上的傷還疼,手一動就要牽扯那兒的肌筋,我自個兒沒法子淨洗,你……你能幫我嗎?」
這不是個好主意。
如果夠清醒,意志夠堅定,燕影就該拒絕到底,不,是適才進到薄瀑後,覷見她半果姿態,就該非禮勿視,即刻退出洞外才對。
但,他先是僵在原地,散發和虎背都被身後水瀑濺得濕淋淋,還猶原未覺。
她請求的話語近似邀請意味,眉眸清英含艷,白皙透粉的面容,像朵含著珍珠晨露而綻的花。
像不意間走進魔星鳳主催動的結界內,他胸中悸動、氣血波動,只是要突破迷幻結界,保持心智澄明,對如今的他而言並非難事……難的是。
絕對是。
原來他也這樣野蠻膚淺,究竟是人性抑或獸性作祟?讓他明知不好,卻仍入魔般朝她走去……
見燕影徐步走來,目光深不可測,紫鳶揪衣在胸,暗自壓住蹦動過劇的心跳。
她交出正自擦拭的棉布,然後乖順地伏臥在蒲草墊上。
臉撇向洞內靜候著,發絲輕覆側顏,掩去她羞澀不安還隱隱期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