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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瘋魔 第4頁

作者︰雷恩那

被突如其來一問,鳳錦淡笑,很恭敬地答話。「太婆說妙,那自是妙到巔峰。」

豈料,竟有人吃了熊心跟豹膽了——

「不好!」

反對的話一出,簡直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燕影被太婆的眼刀割得黝膚生疼。

鳳錦決定先悠著點兒,畢竟今夜十五月圓,他在神地的錐形靈洞中修養半天才出洞,不好隨意動氣,當然,若到非插手不可地、的地步,那也是當太婆的人馬,不開罪老人家,才有好日子過。

「喲,哪兒不好?你給說說!」太婆依舊笑咪咪,眼底刷過兩道光。

拔背挺立,燕影深吸一口氣,硬聲擠出話——

「她來路不明,留下她,不好。」

「嘿,你還好意思說人家來路不明!咱們南蠻莽林內,東南西北村,來路不明的人多了去!你說,太婆說錯沒有?」

老人家當然沒說錯,燕影張嘴又閉口,掀著雙唇偏偏辯無可辯,真要說,他也來路不明,當初怎麼進南洋雜戲團?雙親是誰?根本記不得。

這一方,紫鳶半聲不吭,雙眸仍一瞬也不瞬地鎖住燕影鐵青的面龐。

說真格的,她此際根本難以擠出半點聲音,微瞠的麗瞳閃過無數神色,迷惑、驚愕、不敢置信,然後又是深深探究,因為啊,直到太婆剛剛拉了她的手,歡欣搖動,她才察覺被利爪劃破的右手前臂,那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已然愈合!

疤痕雖清晰,但感覺膚下的肌筋完好無傷……啊!不僅是手臂上的傷,還有頸側!那時,她頸子似乎,直出血不止啊,不是嗎?

一手迅速模向喉頸,模啊模,模不出個所以然,頸子好好的,模不出丁點兒傷。

她定定然與他對視,突然間,記起他埋首在她頸窩的情景。

所有的傷,皆自動愈合……

她眉眸怔忡,看著如此神秘的他,幾要看痴。

「瞧瞧、瞧瞧,二十歲都還不滿,就在外頭招了一朵桃花回來,讓人家小泵娘眸子一開,眼光就緊追你,眼界里都是你,太婆為你好,替你留人呢,你倒好,想趕人家走嗎?」

老人家此話一出,小泵娘家臉兒沒紅,燕影黝黑的臉龐倒先紅了。

「我沒有……她看我是因為……」因為兩人剛照面,她就看盡他的底細,她覺得他古怪好玩,她想玩,但他沒打算奉陪。

咬咬牙,硬把話咽進肚里,不能對太婆無禮,只好怒瞪始作俑者出氣。

「阿錦,你怎麼說?」

被太婆點了名,想置身事外是不能了,鳳錦端出身為鳳主大人該有的架勢,慢悠悠道︰「咱們的暗衛缺人手缺得凶,紫鳶姑娘倘是願意加入,那是再好不過,在這兒可習武、可讀書,供吃供喝供住,往後還有幾層田地可分,按月也有銀錢可領。」

略頓,他朝半臥在榻上、仍有些發怔的小泵娘拋去一笑。「若擔心人生地不熟,我安排一個人好好帶你,不出三個月,準能讓你模清這片南蠻莽林以及各座山頭和村落,不知你意下如何?」

安排一個人……能是誰?

榻上的小泵娘還沒答話,燕影腳底已升起一陣惡寒。

*****

這一任的南蠻鳳主「殘暴不仁」,靈能前所未有的強悍,絕對是魔星中最閃亮的那顆魔星所轉世,關于此殘酷情事,十年經過,邊習武、邊當鳳主近身影衛的燕影早已諸多體會。

鳳主的命令,最好乖乖遵從,若不願遵從,鳳主自會讓人乖乖低頭——

「我不要。」雖知希望渺茫,仍想奮力一搏。

「不要什麼?」

「不要帶那個小泵娘。」他悄握雙拳,壓抑氣血生濤。

「為什麼?怕她吃了你?還是怕她在你身上真看出兩個透明窟窿?」魔星主子慢條斯理地勾起嘴角。

沉默半晌,他還是唯一那麼一句。「我不要。」

「真不要?」

「不要。」

「確實不要?」

「不要。」

「果真不要?」

「不要。」

魔星沉吟了會兒,斂睫模樣瞧起來很是奸險,最後卻很大度地道︰「唔……好吧,既不願帶她,不勉強了,那你搬回山里吧,跟大伙兒住一塊兒,彼此照應,你別老窩在水簾洞里不回去,如何?」

住一塊兒……這……就是逼他二擇一了,是吧?

緊握成拳的指節顆顆突起,死命忍著,忍啊忍,他十指握得極緊,最後,最後的最後,當真是最後的最後的最後,他很難難、很悶地道——

「……我帶她。」

總之,他不能回山里久住,連偶爾回去都足以讓他坐立難安了。

那處「刁氏一族」所居住的神地,每每返回,總要受到刁氏幾代人數也數不清的關注,世居在那里的人太好太好,對他的好,讓他實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已習慣單獨往來,偶爾被太婆過度的關懷「折騰」個幾下,卻沒誰真能管住他,這樣的日子他過慣了,不想改變。

所以,只好對鳳主妥協,只好跟那小泵娘暫時綁在一塊兒。

既作承諾,他定當盡責,會將太婆和鳳主所托付的人好好帶妥。

*****

「這條筆直箭涇往上再往上就是鳳主的竹牆,他十八歲時離開山里,獨居箭涇上游的竹塢,偶爾才回山中靈洞修養,鳳主在此已住下七年多,竹塢分東南西北翼,有一小片黃竹林,有佔地不小的菜圃和藥圃,這四方皆下結界,外人剛接近,鳳主立馬便能察覺。」一張毫無表情的面龐,配上微沉的聲調,說話時,燕影有意無意回開視線,不與身邊少女四目相接。

他的神情和舉止,在在顯露出他有多麼不願與她打交道。紫鳶心里明白的,但,要她不去看他、留意他、推敲他,著實太難。

「白泉飛瀑」的主人用盡一切方法,如何修煉也不可得的能耐,眼前這個高大少年郎輕易就能使出……這般天賦,他卻費勁想掩飾嗎?

他這種做法,讓她實在是……有些生恨了。

「有誰靠近結界,你也能立即察覺到,不是嗎?」她沉靜問,瞅著他年輕剛硬的側顏,心口那團火噗噗燒著,那種既妒且恨的心思似又混進一些什麼。

燕影腳步略滯,沒理會她的話,仍兀自前行。

他帶她回山里,主要是因她不若常人的血氣,他無法辨明,以為太婆或鳳主能瞧出些許端倪,結果他們並不急著弄清楚,反倒大大方方將人留下了。

小泵娘在此地已待過半個月。

這一小段時候,她的作息倒也簡單,午前跟著「刁氏一族」的長輩習劍,午後則成他的責任。

這些天,他領著她跑了幾座山頭和大小村落,她腳程頗快,看得出練過輕身功夫,然呼吸吐納的心法不太正統,偏邪取巧得很,只是基礎已然打下,就是一輩子的事,現如今,她算是帶藝拜師,有好有壞,好處是習武能突飛猛進,壞的是內勁運行有異,再如何努力皆難達到巔峰。

武藝能否大進,她像不甚在意,只是有一事讓他感到古怪——

她似乎對所謂的「結界」、「幻術」、「咒寫」、「神地」等事,極輕易便接收了,並未流露出迷茫或驚懼的神情,害他不由得猜測,許是初見面,他對她就下「重手」,讓她覷見他的人面鳥身,至于結界什麼的,反正看不見、模不著,在她眼里也就普普通通不成氣候了……會是這樣嗎?

箭涇的水聲該是流音清暢,此刻去听,不知怎地竟擾得他有些心浮氣躁,于是離開箭涇,他走進林中,走啊走,踏進南蠻這一片最廣闊亦最險惡的莽林內。

小泵娘輕且穩的腳步聲一直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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