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良……」
「嗯?」輕應,她從屏風後的臉盆架那兒舀來冷水,和進熱水里,探手試了試,水溫剛好。
游岩秀望著她俐落且安靜的身影,臉紅紅,嗓音微啞道︰「我喜歡你方才推倒我的樣子。」
禾良抿唇一笑,蹲下,抬起他的腿,月兌掉靴襪。
「我沒推倒你,只是要你坐下。」
「我知道,你要幫我洗腳。」妻子輕垂的臉容浸潤在熒熒燭光中,游大爺眼神有些痴了,一瞬也不瞬地瞧著,乖乖依著她的擺布,將大腳丫放進熱水盆里。「你每晚都幫我洗腳。你總說,洗完腳才好上榻歇息。」
禾良揚睫瞅了他一眼,唇角始終有笑。
她雙腮的紅澤加深,秀臉紅紅暖暖,整個人柔柔軟軟。
「我喜歡幫秀爺洗腳。」她聲音也明顯輕啞了。
雖然只是洗腳,卻覺得很親昵。
他的腳好大,腳板修長而略厚,每根腳趾頭都圓潤漂亮,踝部優美而有力,當她十指伸進水里搓揉他的腳丫子時,他的腳趾也可愛地扭動著,有些怕癢、又舍不得退開似的。
游大爺眼兒彎,桃唇綻笑。「我還喜歡禾良幫我月兌衣月兌褲。」
禾良忍不住「噗哧」笑出,怕吵醒孩子又趕緊忍下,但柳眼桃腮春心已動,被丈夫直白又帶憨氣的話惹得心音如鼓。
洗好了,她拿來干淨棉布包住那雙男性大腳,仔細拭去水氣,讓他清清爽爽。
她想把用過的水端出去,手還沒踫到盆子,一只有力的臂膀已勾住她的腰,她往後一倒,跌坐在丈夫的大腿上。
她笑,習慣性地揉揉他的耳。「秀爺忙了一天,該上榻歇息了。」
「唔……咳……我還有話要說。」他被揉得眼神微茫,差點學貓喵喵叫。
「好,秀爺說,我听。」
游岩秀眨眨眼,好一會兒才記起要說什麼。
「禾良喜歡‘丈稜坡’那批麥子?」
「秀爺不喜歡嗎?」她不答反問,對于丈夫欲談的事已抓個七七八八。
游大爺道︰「能替‘太川行’賺到白花花銀子的東西,我自然喜愛。」
「可是秀爺不喜歡‘丈稜坡’的那幾位地主老爺。」雖說男主外、女主內,但前年那些以魯大廣為首的爺兒們和「太川行」之間的不愉快,她這當家主母全都曉得。
游岩秀嘟起俊頰,眉眸含著輕怨。「那你今天還幫著他們?」她是故意的,放任孩子「滾」出來攪弄一番,之後再出面圓場。與她做了三年多的夫妻,對于她的這些伎倆,他已了然于心。
禾良螓首微偏,低聲笑,沒想跟他打迷糊仗。
「我怕秀爺一惱火,和那些地主老爺一拍兩瞪眼,那就可惜了。秀爺不是常說,在商言商嗎?既是好貨,就得想法子得手。再說,這次是對方先上門求咱們,彼消我長,彼下我上,要真談起來,咱們肯定能以較低的價買到上等貨,我幫的是‘太川行’可不是那些地主老爺們,秀爺以為呢?」
他以為……以為……有什麼好以為的?!
事實上,他跟貨棧的大小避事已商議出一套對付「丈稜坡」的做法——貨是勢在必得,價則削到不能再低為止!
你不喜歡我做的事,我不做就是。
如果非做不可,也會偷偷做,做得天衣無縫,不讓你曉得,不惹你傷心……
他曾對她如此承諾過,而他打算開給魯大廣那些人的價錢是低到一整個沒天良,這事,他可沒想讓禾良知道。
她帶笑說出那些話,說進他心里,他左胸怦怦跳,跳得很重,那力道讓他呼息急促,不想、不想放開她。
撇撇嘴,他收攏纏在她腰上的雙臂,紅著臉耍賴。
「我以為……那個……吼,還是不痛快啦!」
禾良軟軟嘆氣,模著他的發。「那秀爺要怎麼才痛快?」
她沒有得到回答,因為游大爺的嘴開始忙碌,沒空說話,他臉龐貼靠過去,吮住她的雙唇,吻得很深。
禾良雙手攀著他的肩,身子柔軟如水,當那記吮吻退出她小口,迤邐到她躁紅的耳畔和細膩的頸窩時,她終于勉強擠出話來——
「秀爺,那盆子水……」
「明天丫環會收拾。」舌忝舌忝舌忝。
「秀爺……孩子……」
「孩子睡得很香。」吮吮吮。
「秀爺.蠟、蠟燭還沒熄……」
「燒到底時,它自然會熄。」啃啃啃。
然後,她被放倒在榻上,繡花鞋都月兌了,床帷整個覆下。
燭光淡淡地透過紗帷,他英俊面龐有些朦朧,瞳底綻著幽光,看得她心口發熱,全身都在發熱。
「禾良,你覺不覺得……孩子該和咱們分房睡了?」
嫣紅臉容登時熱到快冒煙,迷蒙眸子如水瀲灩。
她偏過頭想把躁紅小臉埋進被褥里。
「禾良,還有啊,孩子也該斷女乃了吧?他要喝女乃,等他長大找自個兒媳婦討去,你不能一直寵他,你只寵他,都不寵我了嗎?」
又是好氣加好笑的無奈感,禾良心底嘆氣。人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嫁了這個孩子氣的大老爺,不寵他,寵誰?
第2章(2)
*******
開業于永寧城南大街上的「杏朝堂」,坐堂的老大夫是宮里出來的御醫,據老大夫所說,那帖「七星豬蹄湯」和乳穴按壓、推揉的手法若能雙管齊下,要女乃著小娃兒至三歲絕非難事。
雖有老大夫的保證,但禾良並未打算喂上三年母乳。
一年時間差不多。
老大夫也說了,頭一年最緊要,孩子滿周歲前多喝母女乃,身子骨會長得好些,再來就該多給孩子吃些不同養分的食物,好讓小身子茁壯,生肌長肉,她希望孩子打好底子後,健健壯壯長大。
所以,是該慢慢幫孩子斷女乃了。這件事似乎不太難,畢竟近兩、三個月除哺育母乳外,孩子也開始喝起米漿、豆汁,有時禾良會喂他吃肉糜粥、十青野菜粥,而長了牙後,他還喜歡啃果子。
前些時候從來陽縣返回永寧,過沒幾天就是娃兒的生辰日,游家老太爺的頭一個曾孫滿周歲,盡避禾良不想張揚,老太爺卻由不得她。他老人家吩咐下來,游府大管事德叔听令辦事,熱熱鬧鬧地辦了場宴席,受邀前來的貴客除「春粟米鋪」的親家老爺外,其余的皆是商場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既是這般,送進游府的禮自然不一般。
而那天,送走賓客後,禾良去老太爺的「上頤園」要將孩子接回,甫踏進「上頤園」前廳,滿地「繁華」,就見老太爺把人家送的禮能拆的全拆了,丟了一整地,給寶貝曾孫玩「抓周」。
孩子爬爬爬,抓到一顆比他腦袋瓜還大的極品香隻果,抱在肥短胖腿上啃將起來。老太爺竟是拊掌大樂,呵呵笑道——
「這娃兒識貨,就挑最香、最甜的吃.能吃就是福啊,我游家有福了!」
對上他們游家的太爺、大爺和小小爺,禾良這口氣實在越嘆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