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容華,你他娘的該死!」
極致俊美的臉龐瞬間變臉,飛眉瞠目,青筋暴現,他咬牙切齒高聲罵。
下一瞬,他氣聚腦門,如發狂野牛般以頭頂撞過去!
第8章
再過三日就是老太爺的八十大壽。
禾良一早來到灶房,親手淘米、清洗蹄膀,想按爹前些天教她的方式,再試做一次「米香蹄膀」。這是老太爺祝壽的小小心意,「雪江米」要蒸得顆顆晶瑩,蹄膀要炖到軟女敕、入口即化、烹小鮮如治大國呢,每個步驟都得留心。
在灶房工作的下人好幾個聞香全圍將過來,一向溫婉和氣的當家主母沒趕人,倒是掌勺的大廚子看不過去,把賴在大灶邊等試吃的一群人全趕回去做事。
禾良忙碌著,一張臉被熱氣烘得白里透紅,她細心守著火候,正坐下來喝著銀屏遞上的涼茶解渴時,德叔匆匆忙忙走來,說是「廣豐號」的穆家大少登門拜訪,就為見她。
她雖感疑惑,仍請廚子暫時替她看顧火候,整理了一下儀容才要走往前廳,哪知穆容華似急得無法再等,竟直接請府內小婢領他前來。
事情非同小可。
肯定出什麼事了,要不,向來斯文有禮的他不會如此急切。
听了對方來訪的目的,禾良小臉也凝重了,二話不說便順遂他的請求,將他所需要的東西取出奉上。
只是禾良沒料到會覷見他眼眶泛紅。
「我很……謝謝你。」穆容華深深呼息,激動的心緒仍無法控制,他大手忽地包住她一雙秀荑,緊緊抓著,仿佛要把滿腔感激藉由雙掌傳遞過去。
「穆大哥,沒什麼的,你別放在心上。我明兒個再到府上探望,你快把東西拿回去,別讓穆夫人等著。」她也知被丈夫以外的男人如此握緊小手,實在不合宜,但眼下狀況讓她無法掙扎,亦不忍掙扎,也就任由對方包握了。
然後,她听到銀屏的喳呼,听到姑娘跌跌撞撞跑來的聲音。
然後,她也听到丈夫的腳步聲,迅捷篤實,一步步往這邊來。
她內心苦笑,想著,等會兒她家的爺見到穆大哥,肯定不給好臉色看,那張桃紅薄唇肯定要連珠炮般吐出刁難人家、挖苦人家,而她得費些唇舌解釋了。
「混賬!穆容華,你他娘的該死!」
咒聲驚爆。狠勁盡現。
一頭發狂的「蠻牛」沖了過來!
禾良全沒料及,游大爺會沖動如斯。
在外人面前,他總是自制內斂,即便再如何惱怒,也是冷著臉、勾著唇,嘴角笑笑再笑笑,「凶殘」的報復手段掩在冷峻表相之下,哪會這麼野蠻火爆,怒恨外顯,連句話也不問,一來就動手!
砰!磅!
一陣疾風撲面,她下意識閉起雙眸,踫撞聲爆開。
「少夫人,危險啊!」銀屏靠得很近,像挨著她在尖叫。
心髒被很掐一把似的,她急喘,倏地掙開眼楮,眼前景象讓她瞬間白了臉。
發火的游大爺把上門的無辜訪客一頭撞倒,那沖撞力道十足,把糧倉的板牆都給撞裂,他壓著穆容華,揚臂就是一拳,穆容華吃了他兩拳後開始抵擋反擊。
游岩秀猛地被推開,躺在地上的穆大少還不及爬起,他揮拳又要欺上。
「你干什麼?」禾良擠過擋在她身前的銀屏,拿自個兒去擋丈夫的拳頭。
「少夫人啊——」銀屏嚇得軟腳,抱頭尖喊,險些昏厥。
此時,听聞聲響的府內下人全跑來了,連德叔也在,但沒人敢動,全變成石頭像似的,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驚人的對峙。
游岩秀的拳頭沒有落下,他及時收住了。
那抹嬌小身影忽地闖進他發泄怒火的範圍,臉容蒼白地挺立在他面前,她黑幽幽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直視他,眉眸間慣有的溫暖神情不知藏哪兒去。他惱恨地瞪住她,左胸激越的跳動幾要撞破胸骨。
「我才要問你干什麼?」無法如她那樣問得沉靜,他沖著她低吼。「本大爺揍人,你擋什麼擋?你、你……你擋什麼擋?懷著孩子還這麼莽撞,你到底擋什麼擋?」混賬!懊死!他差點打到她啊!
「我莽撞?那秀爺就不莽撞嗎?」她唇瓣都白了,胸脯起伏明顯,顯然也被嚇著,但依然倔強地站在那兒,不讓他越雷池一步。
「你說‘世仇’,是從哪一世結下的仇?」她還試圖跟他講理。
被突如其來的問話堵到,他漲紅臉,拳頭當空一揮。「就從我這世開始結的仇,不行嗎?等會兒我就取筆墨把這事記到家譜里,教游家後代都給大爺我記住,咱們跟姓穆的有仇!」
禾良抿唇不語,柔潤的下巴因抿緊的嘴而微微顫抖,眸光仍黑幽幽的。
她不說話,游岩秀可急了,才想再叫囂幾句,被揍得半面紅腫、嘴角直流血的穆容華終于擺月兌昏眩,站直身,就站在禾良身後,他們兩人從同一角度看他,那感覺相當惡劣,仿佛該死的穆大少和她才是同一國,而他被敵視著,他是他們的敵人。
「你過來。」他壓下莫明的恐慌,硬聲命令。
要是在以往,禾良總顧及他的面子,尤其在旁人面前,她更是顧他、護他、凡事听他,把他寵成大老爺,他要她過去,她一定遵從,但是今日……
「你過來!」他再道,兩眉翻飛了。
听到身後有動靜,禾良轉頭瞅了一眼,一見到穆容華那張俊臉的淒慘樣,哪還有心情去管游大爺的命令。
餅意不去啊!
真的、真的好過意不去!
她心頭一擰,眼淚差點掉出來,隨即掏出帕子幫穆容華止血。
她持帕子的手才貼近對方冒血的嘴角,忽地听到丈夫一聲吼,下一刻,她整個人被攔腰抱起,落入一副急遽鼓伏的男性胸懷里。
「滾!」狠瞪「世仇」,游岩秀表情嚴厲,若非懷里人突然攀緊他臂膀,他才沒這麼容易就善罷干休。
丟下話,他抱著搶到手的人兒轉頭就走。
一路回到「淵霞院」,游岩秀將前廳的門題上,將內房的門也踢上,把依舊不出聲的妻子抱上床榻,他把兩人的鞋都月兌了,放下床帷,小小空間里氣氛凝重,他不讓她閃躲,逼她不得不面對他。
「看著我。」他盤坐擋在那兒,要下榻必須通過他。
禾良一手撫貼肚子,呼息緩長,揚睫看向那張氣憤俊臉。
「跟我說話。」大爺繼續命令。
「……說什麼?」她宛若嘆息。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不要她沉默不語,那會教他心慌意亂,仿佛……好像……她哀莫大于心死,已不願理他。
她咬咬尚未回復血色的唇,應他要求,出聲問︰「秀爺不分青紅皂白,出手就傷人,怎能這樣?」
他額角穴位跳動如豆。
「這里是游府,不是姓穆的地盤,他闖進來已經不對,他還跟你說話,站得那麼近,還……還握你的手握得緊緊的,一雙眼賊里賊氣,死盯著你看,本大爺不打他,難不成還夸他嗎?!」揍了人,他的手也會痛,她不來關心他的手,卻只關心人家的傷!可惡!
「穆大哥登門來訪,是我讓德叔請進來的,他光明正大,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他光明正大?他光明正大?!」面龐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紫,氣得連連變臉,他倒笑了,邊點頭邊笑。「好啊,我倒要听听,你口中的穆大哥究竟有多光明正大,竟然趁我不在才登門造訪,硬抓著你不放!」
禾良拼命要自己別動怒,別跟著他一塊兒發脾氣。
她的這位爺不鬧即罷,一旦性子被挑起,鬧起來要沒完沒了。所以,她總得多讓讓他,她讓得很習慣了,再讓他這一次,又有什麼關系?待她仔細跟他說過,他會听的,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