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膽顫心驚。
「樓主覺得如何?耐不耐用?舒不舒服?小的夠賣力了吧?」俯在女子紅透的耳殼邊,他得了便宜還賣乖地低低噴息,寧願見她怒不可遏地朝他吼罵捶打,也不要她這麼死氣沉沉。
花奪美震了震,空茫的眸子終于起了變化。
她淡淡眨睫。
像是沉吟許久許久,想過又想,心底事依舊沒有答案,她徐慢地逸出一口氣,在他的注視下懶懶撐坐起來。
她發絲散亂,膚上的激情薄嫣尚未退去。
眉眸微揚,她定定看著他,胸脯起伏漸劇。
「我不爭氣……」紅花般的唇瓣似啟未啟。
雷薩朗沉著眉,雙目一眯,還不知該說些什麼時,突見她猛甩了自己雪頰一巴掌。
「我不爭氣!」左右開弓。
「不爭氣!」再一記。
「不爭氣!」還來。
「不爭氣!」這一記沒能打落,她的腕被男人緊緊抓握。
「你干什麼?!」雷薩朗面色凜然,炯目睖瞪,忙將猛甩自己巴掌的女人抓來胸前抱住,防她再犯。
以一臂強悍地環住她,另一手則以適當力道扳起她已然紅腫的臉容仔細審視。他氣息粗嗄,胸臆悶痛如排山倒海一般,教他忍不住低吼。
「你真的越來越懂得折騰人!」折騰得他命都要去了半條。
男人大聲,花奪美也沖著他大聲。「反正我就是不爭氣!」
淚水急迸,雙頰濕漉漉,她雙手被制住,沒辦法擦拭,下意識頂起巧肩擦過臉頰,眉心跟著蹙起,終于曉得痛了,瞬時間,滿月復委屈紛涌出來,竟氣到放聲大哭!
「你欺負人……我們花家的女兒都怎麼了?你欺負我一個不夠,還給余紅下套子……嗚嗚嗚∼∼現下又闖進來欺負我……」而她還不爭氣地由著他欺負,那才真糟!
雷薩朗一臉挫敗。「你不也欺負我?」
「我哪有?我哪有?」哭。
「你沒事出什麼告示?幾天前在水榭時我已經撂下話,你要男人可以,就我一個,沒得選擇。我才離開不到十日,你就造反了?」難怪余紅要提點他,知姐莫若妹啊!
雷薩朗內心大嘆,還能怎麼著?都喜愛上了,一遇上她的事,他就暈頭轉向,哪里能平心靜氣?
從懷里模索出化瘀消腫的涼藥,他挖了些藥,動作輕和地抹在她通紅的兩頰,還得邊幫她把淚水拭干。
「你……你想離開就離開,在外面干什麼勾當也從不提,你以為還能瞞我嗎?那些胡商把‘飛霞樓’的貨又重新馱回來了,之前分明是你從中作梗,硬把貨給扣住……再有,你直說自己沒有毀約,你、你……」藥很好,讓她熱頰感到陣陣的舒涼,她邊指責著,臉蛋倒听話地仰得高高任他抹藥。「告訴你,我跟孟老爺子談過了,他把事兒都攤開,你這麼欺負人、捉弄人,還有沒有天良?」
「請問我究竟是怎麼個沒天良?」抹完藥,他冷靜問,手中抓起一塊不知哪位金釵遺留下來的巾帕,探進她腿間為她做著簡單的清理。
花奪美的身子略繃,淚忘記掉了,攀著他的寬肩竟害羞起來。
「當年……你走就走,氣恨我就氣恨我,何必還費心安排那些胡商與我‘飛霞樓’做生意?他們全是你的人,听你號令,你卻不讓他們透露實情,瞞了我整整四年……」莫怪那時「飛霞樓」極順利便尋到新合作的對象,全因背後有他操盤。
她驀地輕顫,因他擦拭她腿間時,粗指不意間撫觸到某個極敏感的點,害她差些叫出。
「繼續數落啊,我在听。」雷薩朗狀若無意,連瞥都沒瞥她一眼。
被他無謂的態度一激,花奪美握拳,嗓音又揚。「還有你跟孟老爺子兩個,根本是……狼狽為奸!」
「喔?」他挑眉,把巾帕往旁一拋,終于看向她。
「孟老爺子前兩日連同孟夫人一起過來,我問他‘蔓羅草根’還能不能買到手?該向誰買去?孟老爺子說,要我問你便成,你手里多得是!」略頓,她眸光如泓,玉指戳起他胸膛。
「明明是你要孟老爺子拿來送我,既送了我,便是我的,為何那一夜又把‘蔓羅草根’偷走?你莫名其妙!」她極度懷疑,孟老爺子根本是他布下的眼線,才會三不五時便晃來「飛霞樓」拜訪。
「我莫名其妙?」底牌被揭穿,雷薩朗也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倒是對她指控的言語很有意見。「是誰胡亂使用它?還不知死活連灌兩、三壺烈酒,把自己迷得瘋瘋癲癲,神智不清,我當然要取走它!」
「我……那是……」花奪美耳根發燙,欲要為自個兒辯駁,一時間竟擠不出話,惱羞成怒了,只能鼓起痛痛的雙頰瞪人。
雷薩朗點點頭。「好。既然你已無話可說,那該換我說了。」
美眸不甘心地瞪瞪瞪。看男人到底要說什麼?
他不以為意地勾唇,指節輕刮她秀顎,凝注她好半晌。
一直到花奪美快要悶不下,幾要耐不住性子了,才見他啟唇。
「蘭琦兒和烈爾真的事,我當下或者氣你,氣到不想見也不願見你,但從不曾有恨……我只是不甘心。」
沒料及他一開口便提當年那場「恩怨」,花奪美咽了咽津唾,不甘心的眸子在听到他也說「不甘心」時,不自覺間一蕩。
「……你是因為蘭琦兒被帶走,所以才好不甘心?」
「我是因為覺得你是我的人,我是你的人,我和你該是一體的,見到你對烈爾真好,讓我心很痛,感情很受傷,所以才不甘心到了極處,氣郁得不能自己,首次體會到幾欲嘔血是什麼感受。」他嗓音醇厚如美釀。
花奪美焦急駁道︰「我沒有對烈爾真好!我只是……蘭琦兒她、她……」結果仍要繞回老問題嗎?她咬唇,心痛,明白自己當年確實傷了他。
黝黑大掌好輕地撫著她的傷頰,仿佛早猜出她未竟之語與內心的苦惱,那悅耳男嗓略揉笑意地拋出一句話——
「蘭琦兒與烈爾真已有兩個孩子了。」
什麼……
懷里的人兒先是略蹙眉心,像弄不太明白,下一瞬,雷薩朗便听到預期中的抽氣聲?以及女人瞠目結舌的錯愕模樣。
他忍住笑,好心解釋著。
「蘭琦兒被帶走後,我放心不下,所以一路追回西漠了。後來和烈爾真有過幾次比較深入的……嗯哼……談話……」其實說「肢體沖突」會比較符合些,但他選擇雲淡風輕地省略。「談到最後,竟然已過去大半年……」
「蘭琦兒呢?她後來怎麼樣了?她……她過得很好,是嗎?」切切詢問中全是真心關懷。
「……唔,後來當然就漸入佳境啦。」雷薩朗想到自己一開始堅決反對的態度,如今卻也認同了,黝臉不禁微微泛熱。
他忽而頭一甩,粗著聲道︰「總之,我在西漠待了一年多,見蘭琦兒狀況穩定,烈爾真那家伙……也還可以原諒,才又回到江南來。」
花奪美徐靜地吁出一口氣,像是听聞蘭琦兒一切安好,心也隨之安定。
微垂螓首,她盯著自個兒的掌心,自摑耳光不僅臉疼,連手也會疼呢!
她苦笑,幽幽道︰「你從西漠回來後,隨即就跟‘海寧鳳家’的船隊出航往南洋去,你那時還生我的氣,仍不願見我的,是嗎?」淡抿唇,她拇指按按掌心泛紅處,似乎故意要讓它疼一疼。
「……我那時才從孟老爺子口中得知,你已離開中原漢土了,他說,你原先是想帶蘭琦兒避居海外,後來烈爾真的出現打壞這一切……我就想,你這一去,再也不會回來了,我……」頓了頓,手疼、臉疼、心也疼,疼到眼眶又紅,鼻音好濃,她嘆息。「我就想,這樣也好,反正你遲早要走,不回來就別回來。我還想,怎麼會有這麼可惡之人,把我害得好慘,想忘不能忘,恨又恨不起,愛也愛不著,真的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