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見自己過促的心跳聲,眼眸怎麼也移不開。
陸克鵬雙目微眯,像是在笑,拿出整包香煙湊唇叼出一根,動作帥得要命。
「下來,跟我去兜風。」又是近乎命令的口吻。
袁靜菱的杏眼也眯了眯,不自覺地咬咬唇。
「你不願意?」點燃煙,他老煙槍般地深吸一口,然後從鼻腔徐緩噴出,帥氣中再添三分頹廢。
二樓陽台上的秀美身影突然消失了,幾秒鐘後,听見有人打開鐵門、扣上鐵門、再答答答走下樓梯的聲音。陸克鵬扒扒亂發,嘴角不禁勾了勾。
他斂眉,兩指捏著煙,再深深吸了口,還來不及吐出,樓下大門已經打開,那女孩來到他面前,出手就截下他指間的煙,扔掉、踩熄,再彎腰拾起香煙扁扁的殘骸,丟到大門後的公用垃圾桶里,整個動作精準流暢,五秒內全部完成。
「咳!咳咳……」陸克鵬第一次被自己的香煙嗆到,連剛開始抽煙時也沒這麼「遜咖」過。原來她興沖沖跑下來不是為了他的邀請,而是要搶他的煙。
袁靜菱瞪著咳得滿臉泛紅的男人,抿唇不說話,那模樣像是想幫他,卻還在考慮要不要釋出善意。
「咳咳……你不喜歡煙味……」好不容易壓下喉頭的騷癢,他大拇指擦掉咳出的淚花,笑笑看著她。「如果我戒煙,你乖乖跟我在一起,如何?」
袁靜菱唇瓣微張,八成怔得一時間說不出話。
他很怪,有時嚴肅、專注得教人心驚,有時候又吊兒郎當,惹得人一肚子火。
他可以用好正經的表情說著戲謔的話,眼神深利,語氣倒像心血來潮似地開著玩笑。
模模耳朵,又扒了扒亂發,他對她眨眨眼。
「還是說……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這陣子,你讓我上你家,三不五時吃吃飯、聊聊天、暍喝茶,其實就是在交往?」
「才、才不是!」該罵他自以為是、不要臉嗎?袁靜菱的腦袋瓜微微暈眩,全身熱氣猛地往頭頂沖。「是媽媽讓你進去家里的,她之前答應讓你『吃到飽』,誰知你臉皮這麼厚,幾乎天天來,我們……我才不是和你在……交往。」雙頰發燙地擠出最後兩個字。
他挑著濃眉。「雖然『吃到飽』,我也沒有白吃白暍,我有空就幫阮媽媽搬貨、擺攤子,順便當她的私人保鑣,晚些還會過來幫她收拾攤子、護送她回家,而且我還把廚房的水龍頭修理好了。」
「水龍頭是明祈叔修好的,不是你。」她口中的「明祈叔」姓「李」,和她們是隔壁鄰居,追求阮香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
陸克鵬神情一頓,硬辯道︰「是我修的。明祈叔在旁邊下『指導棋』,真正操作的人是我。」
她軟軟哼了聲,似乎很不以為然。
這樣像孩子在吵嘴,還是情人之間的抬杠?陸克鵬越想,胸口越是奇異地漲滿。
究竟被什麼東西填滿了,說真格的,他也不十分清楚,只覺得……他必須抓住什麼、擁抱什麼,來確定那種美好的感覺是可以踫觸的,而非虛無。
他驀然出手拉住她,長腿隨即跨下車座。
「你……干什麼?」當袁靜菱意識到「危險」的同時,人已被他抵在大門上。
她跑不掉,男性健壯的臂膀橫在她身側,把她困在大門和他之間。
翹睫輕顫地揚起,她腦中突然變成空白,因為那張峻臉瞬間在眼前放大,更因為她的唇被含在濕潤溫熱里,她的心被狠撞了一下,呼吸一頓,男人的氣味毫無預警地攪進她鼻腔和胸肺中。
唇好燙,弄不清是誰的溫度。他的舌極度大膽地挑勾著她的,她的胸好痛,肋骨被拚命撐開似的。明明討厭煙味的,可他混著煙香的氣味卻充滿侵略性。她以為自己在推拒、反抗,腦子里卻開始缺氧了,而神智已漸漸迷惑在這場越界的接觸中。
仿佛掉進另一個空間,不著邊際又無限虛無的所在。袁靜菱呼吸不定,胸口劇烈鼓震,熱麻的唇像是自由了,她有些不確定,終于輕徐地掀開眼睫。
他在笑。
峻薄的唇雖然沒有弧度,下顎甚至微微繃著,深棕色的瞳仁卻清楚竄出火花,愉悅地躍動。他像是……很得意。
啪!
陸克鵬左頰挨了一記耳光。還好還好,力道普通大,沒有太狠,這點皮肉痛比蚊子叮厲害不到哪里去,他挨得住。
「你——」
啪、啪!
打完左邊不是換右邊,而是左右開弓連摑兩下,就算沒把他打成豬頭,至少臉皮也浮現模糊的紅印了。
「還打嗎?」陸克鵬干脆摟住她的腰,把臉硬湊過去。「來啊,隨你高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挨你揍。」不提那次她拿托盤狠K他的失誤,在表明喜歡她的心意後,他曾對她做過好幾次不要臉的「突擊」,半數以上都成功偷香,卻也被發火的她賞了好幾頓排頭。
但,他甘心、他樂意。被她打罵,他有種說不出口的舒暢感,他早就知道自己有病。
「你不要以為媽媽不在家,就能隨便欺負人!」袁靜菱兩手抵住他不知羞恥、硬要壓過來的胸膛。
他的心跳得很快,她的也是。他飆升的體熱把一向血壓偏低,甚至有一點點貧血現象的她烘得全身也跟著發燙。
像是透視了她故作鎮定的模樣,飛揚跋扈的年輕臉龐逼她直視他的眼。
「誰欺負誰?現在是你扁我,我乖乖任你捶。明祈叔昨天陪你母親回越南老家,他們倆事前交代過我,這幾天要好好照顧你,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當然要把你好好照顧下去。」
靶覺他說的「照顧」兩字,很有話中帶話的意思,袁靜菱越想越臉紅心跳。
「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會照顧自己,不用你。」
「是嗎?」他寬額突然抵著她的,輕斂的眼神懶懶的、似笑非笑。
「當、當然!」可惡!吧麼結巴?雖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但現在對象是他,她當「小人」應該當得很理直氣壯才是啊!
「可是我想照顧你。」他似真非真地說。
袁靜菱感覺喉嚨被什麼梗住,熱辣又一波襲上,好半晌才找到聲音。
「比較需要被照顧的人……其實是你吧?動不動就干架鬧事,肚子餓了脾氣就變差,三不五時冷著一張臉,要不就擺出吊兒郎當的臭德行,反差大到讓人想抓狂!霸道、蠻不講理、愛用命令語氣、比小孩子還任性!你這個人……你、你一整個難搞!」把近日來對他的觀感一股腦兒全傾泄出來,她張圓杏眼,強迫自己用力瞪回去,絕不退縮。
陸克鵬撇撇嘴,低唔了聲,表情不可測,微勾的鼻端似有若無地蹭著她的腮畔,如沉靜吸食她發上、膚上的少女香氣。
心相互撞擊,兩人都清楚感受到。
懷里的柔軟身軀變得僵硬,她的推拒讓他更不願放手,反倒收攏臂彎,更親密地束縛住她。
「為什麼你連教訓人時,聲音都能該死的這麼軟、這麼好听?」他的臉埋在她頸肩,自言自語地低嗄嘆氣。
被「擠」得滿臉通紅、幾乎要動彈不得的袁靜菱在一陣推抵無效後,兩手不得不改捶他的肩背。
她捶打的力道用得也不很大,就如同那幾記巴掌,重點在于想給他一點警告、表示抗議,卻听到他悶哼了聲,身軀略顯緊繃。
「你又受傷了?」她立即反應,隔著棉衫踫觸到他背後一層微突的包扎。
「我沒受傷。」陸克鵬嘟囔著。
「你又和人打架鬧事,還敢睜眼說瞎話?」盡避手癢想開扁,還是忍住了。她呼吸很不順暢,得拚命、拚命納進空氣,再把心底灼燙的感覺盡數吐出來,才能勉強壓下不斷往眼眶和鼻腔亂沖的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