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既然都認識了,我跟你媽媽聊過天,跟你也說過話,那就……順便交往吧。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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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前所未有的混亂。
她還覺得,這種幾近「死纏爛打」的招式,實在遜斃了!
「拜托,不要再順便接我放學了,我不喜歡你的順便!」「順便」兩個字盡避試圖要說得咬牙切齒,仍改變不了天生的軟嗓。
基本上,在袁靜菱身上很難出現「難看」、「暴怒」、「抓狂」等等負面形容詞。打從讀幼稚園起,她就是師長和同學眼中的乖乖牌,功課向來不差,富有責任感,凡是師長交代或答應過同學的事情,一定努力達成。雖然不是長袖善舞、活潑熱情的性子,但秀氣的外表不負眾望地配上溫雅的好好脾氣,使得人緣指數開高走高,從沒下滑過。
但,此時此刻,藏在袁靜菱內心的小火山猛爆了,爆得她顧不得臉紅,也懶得再躲躲藏藏。
罷踏出學校大門,一見到跨坐在重型機車上吞雲吐霧的男人,她便揚首筆直走去,沖著他噴火。
這陣子學校有暑假輔導課程,雖然仍是暑假期間,高二升高三的學生們還是要乖乖到校上課,提升競爭力好應付漸漸逼近的學測。
已經連續兩個禮拜,重型機車天天出現在女校大門口,超屌的烏拉爾巡航車系車種,鋁合玫瑰金的輪框和把手、引擎噴黑處理,復古流線型的外表搶盡風頭,更沒良心的是跨坐在上面的年輕騎士,長得性格又性感,臉龐明明就破相了,離「俊美」兩字狠差三萬九千英尺,但就是帥,帥到昏天黑地、毫無道理,孤僻的眼神連連電茫了高校中不少情竇初開的美眉。
袁靜菱很想罵他不入流,但看他叼著煙慵懶地眨眼,斜睨她淡淡勾唇的模樣,害她心髒猛震,什麼話也罵不出口,還很沒用地想倒退一步。
幸好,她只是想而已。
她咬牙,打死不退,總之今天不跟他「喬」清楚,她就等著進訓導處挨刮,還得持續失眠下去。
「路過,順便等你下課。上車吧,我載你回家。」陸克鵬毫不理會她的反彈,把一頂女用安全帽遞給她。
她今天絕對不再受「小人」脅迫!
她不上車,她要堅持到底,不再讓他耍得團團轉、任他牽著鼻子走!
「不要抽煙。」她討厭煙味。
沉著秀臉,她也沒打算理會那頂安全帽,反而搶下他叼在唇間的香煙,丟在地上使勁踩熄。這是兩個人開始有交集以來,她第二十次踩熄他的煙,剛好踩掉他一整包的「大衛杜夫」。
陸克鵬瞥了眼橫尸在地上的香煙殘骸,再瞥了眼她的白襪黑皮鞋,那尺寸真秀氣,他的腳八成有她的兩倍大,讓他覺得自己很強壯,他是大男人、她是小女人,他越想心越癢,變得很病態。
他真的有病。真糟糕。更慘的是,他挺喜歡這麼病下去。
他把安全帽直接罩在她那頭清湯掛面又輕軟軟的秀發上。
「你!」袁靜菱很不淑女地拍開他的魔掌,往旁邊跳開,安全帽的扣環沒被扣住,卻成功達陣到她頭頂上。
他沖著她慵懶咧嘴,目光暗湛,跟著發動引擎。
「小菱,『木蘭飛彈』殺出來啦,在六點鐘方向!哇啊啊!危險危險!進入紅色警戒區了!」
「木蘭飛彈」是學生們封給資深訓導主任的綽號,在校中各個年級已行之有年,一屆傳一屆,究竟是哪一屆學姊的創舉,一切已不可考。
苞著袁靜菱一起走出校門的兩名死黨自動幫忙把風,雖然對帥哥的好奇早累積到能把貓殺掉九遍的地步,恨不得街上前自我介紹再探探對方虛實,但仍舊奮力把持住,用力相挺到底。要知道,女人之間也是講義氣的!
「小菱,快走啊,趁教官不在。哇啊啊∼∼警衛北北跑去跟『木蘭飛彈』打小報告了!快跑快跑,被逮到就難看嘍!」
袁靜菱嚇了一跳,顧不得頭上還頂著安全帽,掉頭就走。
驀地,她一只細瘦臂膀猛地被牢牢握住,這下好了,跑也跑不掉。
她發亮的杏眼瞪住他。
「上來。」陸克鵬低聲說,平淡兩個字有著不容輕忽的重量。
無形卻龐大的力量壓迫過來,袁靜菱很氣、很火大,一張女敕白小臉刷成薄紅,唇瓣輕顫著,不曉得怎會惹到他這號人物?
「上來。」他又說,把她拉得更近,單手俐落地幫她扣好扣環。
他強迫她戴安全帽,自己卻囂張得很,一頭亂發任風吹,視交通規則于無物。
他的眼很深,踫觸她下巴的指粗糙而溫暖,她一定是瞬間被蠱惑了,明明氣得想踩他的大腳,卻還是又一次認命地跨上他的機車後座,把他遞來的薄風衣綁在腰間、壓住裙子,一如之前幾次那樣。
「抱好。」帶著命令意味的沉嗓再次響起。
袁靜菱沒有動作,下一秒,兩只手已被扯去圈住男人的腰際。
她整個人撞上那片寬背,安全帽還和他後腦勺挺結實地「親吻」了一記,听他發出悶哼。
活該!
她暗罵,臉蛋緋紅,心頭胡亂燒騰,勉強想挪正、想撐起上半身,重型機車卻選在這時候展現出它該有的風範,油門一催,呼嘯地飆離校門口。她重心整個往前,柔軟的胸部只好又避無可避地撞上他的背。
可惡!
她十分確定,男人正得意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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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車如識途老馬般鑽進巷弄中,過了轉角,速度才放慢,後座的人兒已經按捺不住。
「我要下車。放我下來。」再過去就到她住的公寓大門了,袁靜菱怕被母親瞄到。
陸克鵬不得不緊急煞住,因為她竟把系在腰間的薄風衣解下來,直接掛在他單邊肩膀上,還把安全帽月兌下、扣在他頭上,一副即使他不停車,她已有準備跳車的打算。
心一驚,他反射性地壓住手煞車器,長腿往地上一撐,穩住。
沒讓他回過神來咆哮她危險的舉動,袁靜菱抓緊書包跳下後座,頭也不回地快步走。
「站住!」陸克鵬硬聲硬氣地命令。巷弄這兒有不少水泥矮牆,老舊房子居多,與前段連接林森北路的六條通比起來,寧靜得像是另一個時空。此時他揚聲咆哮,小巷里安靜的空氣頓時不平衡,而他絲毫不介意破壞那樣的平衡。
「我說站住!」還動?
可惜了,他錯估情勢,以為大聲就鎮得住人家,結果那抹黃衣黑裙的嬌小身影從快走變快跑,放他在後頭亂吠。
有狂風從身後撲來,袁靜菱才感覺到那股「殺氣」,一雙強勁的臂膀已從後頭伸探出來。
她忍不住驚呼,整個人被牢牢捆抱,幾乎要足不沾塵。
他一手橫過她胸前、一手緊摟她的腰,低垂的頭過分親密地貼靠在她的耳朵和腮邊。
她剛剛扣在他頭頂上的那頂安全帽被揮掉了,亂糟糟的頭發很故意地蹭著她的水潤烏絲,她的鼻腔被屬于他的純男性氣味完全佔領。
空氣仿佛凝結,時間之河像是沉靜不前了,夕陽的橘光斜斜而落,那樣的光不知為何閃得好刺眼,害她眼楮酸澀了起來。
「你不要跑,也別再躲我……我喜歡你。很喜歡。」
男人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穿過骨與肉,透出肌膚和棉衫,以一種古怪卻動人的節奏,一次次滲進她的背,傳遞到她的心。
袁靜菱喉嚨堵堵的,胸口鼓動,熱烘烘的腦袋瓜厘不出思緒,只能被動地听他低低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