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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嫁玄郎 第20頁

作者︰雷恩那

「有勞。」

「應該。」

一玄、一淡青的身影轉而離開石園,穿過回廊。迎面遇上府中三、四個僕役,刀恩海對底下人的行禮平淡頷首,斂目深沉。

在長道回廊即將接入前廳側門之處,有一扇紅磚拱門,門外所接的足另一塊獨立院落,因無人居住,除例行灑掃外,甚少人跡。

此時兩人剛剛走至,刀恩海面容一沉,陡地出招,如獵鷹撲兔般迅捷,提在手中的烏剛刀未出鞘,直接架住對方脖頸,跟著旋身閃向那道紅磚拱門外,將人直抵在牆面,炯目中異輝亂竄。

「你該死地來這兒干什麼?!」齜牙咧嘴的,恨不得把對方生吞活剝。

那張猶勝潘安、玉的美臉,連糾緊眉心也能俊得教姑娘家心里小鹿亂竄。「二、二、二爺……好、好心點兒……」司徒艱難地吐出聲音,推了推那把渾沉沉、企圖勒昏他的兵器。

刀恩海狠瞪了他一眼,終于「好心」地撤下力道,鐵青著臉等待著。

回想眼前這家伙與妻子雙琴合奏的景象,妻子小臉上展現的沉醉神態美得不可思議,他卻滿心地不是滋味,又被重酸嗆得頭暈。

「說!」怒氣盡現。

司徒笑了笑,似乎沒將對方的怒氣放在心上,重新抱妥腋下的紫木琴後,才好整以暇地道︰「在下僅是上貴府拜訪,以琴會友,還能做什麼?」

刀恩海額角青筋顫了顫,下顎緊抽,咬咬牙問︰「你把事兒全說了?」

司徒「嘿」地笑了聲,語氣一派輕松。「二爺要在下說什麼呢?嗯……說在下今兒個專程送來給二少夫人的那張紅木黑紋的『夢澤琴』,其實是二爺的心意?還是說……二爺晚晚遲歸,其實是跟在下廝混在一塊兒?」

「你給我住嘴!」刀恩海臉皮熱騰起來。

司徒勉強控制住五官神情,不讓俊唇咧得過開,免得下一瞬他的烏剛刀又抵將過來。搖搖頭,他笑嘆。「二爺,好歹在下也算得上是你的師傅,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咱們之間情誼深重,我是絕不會泄你底、扯你後腿的。」

刀恩海黝黑目瞳危險地瞇了瞇,充斥著濃得嗆人的警告意味。

捋虎須,得懂得適可而止啊……俊臉淺笑,青袖一揖。「有勞二爺相送,在下多有打擾了。請留步。」道完,他姿態瀟灑,一襲青衫已徑自消失在紅磚拱門外。

刀恩海在原地靜佇了片刻,捺下欲要將對方抓回來痛揍一頓的沖動。

近來,他脾氣暴烈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每回總忍得辛苦。追根究柢,一切的因由全出在與妻子的相處上。

他笨!他就是笨!

胸中郁結仍在,他重重用頭,舉步踏出那方靜寂。

循著回廊再度步往石園,尚未定至,琴音如清蘭幽綻,又一次縈回開來。

他不由得放緩腳步靠近。

石園里此時僅剩杜擊玉一個,刀母已讓丫鬟們攙扶著回房休息,款待雅客的茶湯、甜點亦已撤走,桌面獨置古琴,琴弦上玉指捻弄,曲風悠然。

逢春待綻的枝啞隨風輕晃,那搖曳之姿融入琴韻,別樣風流。除此以外,周圍所有似都靜定不動,在她無雙的琴聲中醉倒。

一種莫知能解的激切在左胸沖撞,刀恩海拚命壓抑,卻無法忍下。

渾身熱血,氣息滾燙啊!

驀地,他手中烏剛刀一拋,反掌握住刀柄抽出,當刀鞘「咚」地一響落到地面時,他玄黑身影已掠至園中的石板地,單刀渾沉,身若游龍,在琴韻傾泄中走出每招每式。

他的刀力強中有弱、弱中帶強,刀法虛虛實實,幻化莫測,在可料之處轉折,在最不能意及之處橫行,便如一陣接連一陣的琴音,清、奇、慢、趣,忽又雄、峻、促、騰。

琴音緩,刀鋒也緩。

琴音急,刀鋒流瑩飛爍。

「喝!」在一記飛騰掄劈下,他猛地大喝,一方造景用的巨石「砰」地作響,竟硬生生教烏剛刀給劈破。

杜擊玉方寸劇震,十指陡頓,雄峻之音倏止。

適才,他無預警地闖入,刀招無形地切進她的彈奏當中。

她心中雖起驚愕,指法卻未能停,一番激蕩,已不知是他驅動了她,抑或是她領游了他?

心有靈犀啊……

她的心跳得飛急,好快、好響,咚咚、咚咚、咚咚,震得她耳中也鼓動起來。

若非心有靈犀,還能是什麼?這兩兩相系的滋味前所未有,不管是以往與人雙琴聯彈,又或是琴簫合鳴,全然及不上此際的悸動。

灰飛漸漸定下,立在裂作雨半的石塊面前的高大背影猛地轉過身來。

「啊?!」杜擊玉不由得輕喘,因男人直勾勾瞅住她的雙目像最燙人的火焰,他臉部的線條繃緊,厚胸起伏甚烈,渾身充滿剛勁。

她頰若霞燒,口干舌燥,微微要立起身來。

烏剛刀「當」地落到地面,震得她險些跳起來,眸未眨,那強壯的黑影竟如拔山倒樹而來,幾個大步便拉短距離。

她再次驚喘,不知所措……

第九章底是真意如許長

他鐵臂一撈,把發怔的她強摟進懷,力道之猛,欲將她一身縴細全給揉進體內似的。

「唔……」埋在那片厚實寬胸里,男人的心跳強悍無比,體熱透過衣衫烘暖她。她顫栗著,藕臂下意識環住他的腰,不禁合眸嘆息。

此際緊緊相依,浸婬在彼此的氣息里,心相互撞擊,這些日子的疏離、別扭、疑慮,仿佛都不存在了。

「恩海……」她軟軟喚著,因他單臂的收緊,唇角淡淡地揚起笑弧。

片刻過去,刀恩海終于松開臂彎,黝黑峻臉上的熱意未退。

她在他胸前抬起美臉兒,望進他欲言又止的目瞳中,啞聲輕問︰「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

是。他欠她好多解釋。自他把她惹得舊疾發作,見她虛弱蒼白、元氣不振,他簡直心如刀割。

雖有根治的丹藥,她仍需要極長的時候靜養,但她卻應允了他的提親,與他成為夫妻。

他不顧一切地要了她,肉欲情纏,可每每忘情歡愛過後,又擔心她的身子難以承受,如此情況反反復覆,一而再、再而三,他的憂懼愈益沉重,然後是那一回,他問出那句話、說了那些事,木訥蠢默,徹底把她惹哭了。

她元氣消耗,心緒激動得暈厥過去,這一切全是他的錯。

不能再靠她太近,一近身,嗅到她獨有的馨香,听見她軟柔的雅嗓,他就氣海翻騰,什麼也難以把持,身軀像要爆脹開來似的。他不能再「害」她,他真恨自己這猶若禽獸的反應。

你以為自個兒很美嗎?誰要同情你了?我、我我……我去同情路邊的阿貓阿狗,也不會費神來同情你!她說,淚若珍珠。

倘若不喜愛你,怎願嫁你呵……她說,幽幽笑喃,教他心痛。

他信了,不再懷疑。

雖然他依舊不懂,他究竟哪里值得她傾心喜愛,但就為她坦然的愛意,他可以忍下下踫她的痛楚,在滿心滿腦都印滿她可人倩影時,他能在寒夜里拚命地往燥熱的身軀沖冷水,能不斷地練武,一百招、兩百招、三百招、無數招,直到奔流如雨的汗水徹底滅掉那份該死的欲念。

他可以。

但他卻笨拙得不知該如何向她說開這一切。

見到她這陣子因他的刻意疏遠而流露出的受傷神情,他心絞痛再絞痛,已尋不到完整的一處,極想揮拳重重地賞自己一頓。她的郁郁寡歡又一次將他推入煉獄,讓他不知所措。

「我……擊玉……我、我我……我有話要說。」奮力地擠出聲音。

杜擊玉的眸子眨也末眨,被他激切的模樣揪緊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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