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誰是你的?葉甘慶啊?」明知故問,雷歐娜兩手夸張地捧住臉頰,眼楮和嘴巴都張得大大圓圓的。
「不是、不是!是歐陽啦。」她頭用力一甩,語氣更加堅定了,「他是我的。」
瑟西拿著麥克風,音階剛好拔高,她忘情地唱著,音樂聲成功掩蓋了江心雅激動的表白,擠在她身邊的同期姊妹們卻听得一清二楚,曖昧地打量著她,推著她的肩膀,嘿嘿嘿地笑。
「早說嘛,原來他是你的呀。」
「是咩,我就知道你天蠍的本能是存在的,只要受到刺激,就會爆發出天神般的神奇力量。」
「朋友夫,不可戲,那個男人當然就讓給你啦。不要客氣,盡量夾去配。」
這個男人是她的。
勇敢說出來後,江心雅整顆心忽然穩定下來。
靶情雖然是雙方面的付出,有很多卻開始於單方面的好感。
她,江心雅,喜歡這個叫歐陽德剛的男人,為什麼不能大大方方地去追求?
對。這是一個講民主、講人權的時代,誰也下是誰的,但她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地徵詢他的意見——他,要不要變成她的?
「耶!我的‘非常女’終於出來啦。瑟西,麥克風借一下。」「逼供」大功告成,雷歐娜猛然跳了起來,準備大展歌喉。「吉兒,這首你下是已經學起來了嗎?來來來,咱們一起來當‘非常女’!」
微笑著,江心雅接過另一支麥克風,也跟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心已經告訴她方向了,明確得下容半點懷疑,她要勇敢地踏出第一步。
在日常生活上,她或者有些小迷糊,容易忘這個、掉那個的,但對於感情,她卻十分肯定,喜歡就是喜歡︰心動就是心動,絕不會有模糊地帶。
她要定了他。
「……啦啦啦,緣投沒什麼稀奇,有錢的踢一邊,看來看去也是有氣魄的人卡呷意,風呀!請你將我的愛情吹向天邊,化成雨水灑醒不解情意的伊……啦啦啦……不解情意的伊……不解情意的伊……阿不解情意的伊……」這情況很像錄音帶卡帶,也很像唱盤跳針,唱著、唱著,不知為什麼就一直重復同樣的歌詞,似乎藏有某種隱喻。
入了夜,大台北地區仍然燈火通明,但車流狀況已松緩許多。歐陽德剛沉穩地掌控方向盤,不時瞄向一旁把臉望向車窗外、喃喃歌唱的江心雅。
晚餐是在一家三百九吃到飽的麻辣火鍋店解決的,雖然是吃到飽,但菜色很不錯,大家興致很好,氣氛搞得挺熱鬧,還喝了點梅酒助興,邊吃邊聊著,到十點半才陸陸續續有人離開。
適才散會時,後座還載著搭便車的瑟西和雷歐娜,但她們兩個都在附近的捷運站下車了,之後,他身邊的女孩不知為什麼就開始唱歌,那首「非常女」被她唱得七零八落,而一張臉蛋都快貼上車窗玻璃了。
「今天的聚會很熱鬧,你們同期之間的感情真的滿要好的,很難得,也很讓人羨慕。」歐陽德剛聲音輕快帶笑,雙目直視,注意著前方的狀況。
「嗯。」她隨意應了一聲,又自顧自地哼起歌來︰「……痴情沒什麼意義,有勢的請一邊,想來想去也是有理想的人卡呷意,月啊!請你照明阮的感情路,不通呼阮不知何去何從……啦啦啦、啦啦啦……酸甘甜的情路,夢圓等何時——」竟然出現最大敗筆,後面一句的音全跑光了,還繼續自編自哼、自得其樂。
「你怎麼還這麼‘駭’?晚上會不會睡不著?」他搖了搖頭,有些失笑。
「歐陽德剛……」忽然,她連名帶姓地輕喚,手指爬上車窗,畫著他倒映在玻璃上的側顏。
「嗯?」他等著,以為她接下去會說些什麼,她卻又沉靜下來。「你叫我干什麼?」他主動問,聲音異常低啞。
隱約間,他也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微繃微緊,微妙得快要超月兌控制,彷佛什麼事要改變了。
那張小臉終於轉了過來,望著他,輕輕笑著。
「沒有啊,呵呵……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而已,沒要干嘛。」
心髒哆地一跳,還奸他駕駛技術高超,瞬間穩住方向盤,才沒讓車子在大馬路上蛇行。為了她一句話,他胸口發熱,猜想自己的臉龐八成紅了,實在太不中用。
假咳了咳,他清清喉嚨。「我的名字很特別嗎?」視線仍專注在前方的車況,卻是視而不見,也沒發覺自己越開越慢,左右兩側不斷有車輛超車,還叫囂地沖著他按鳴喇叭。
江心雅思索了三秒,又是笑。「你的名字不特別,可是人很特別,唔……就是很特別、很特別、很特別……你難道不知道嗎?」
特別?這算是稱贊吧。每次讓這女孩真心誠意地贊美,他全身細胞就難以控制的鼓漲、鼓漲、再鼓漲,整個人輕飄飄的,很容易就得意忘形。
唉唉,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瞥向她,話陡地凝結在唇邊。他眯起眼正視那張臉蛋,發現她頰上泛著不尋常的赭紅,眼楮霧蒙蒙的,像要睡著了,又像剛剛睡醒。
「你醉了?」難怪剛才瑟西和雷歐娜要下車時,還特別叮嚀他要好好照顧她,送她回家,原來這位小姐酒量如此之差。他記得吃麻辣鍋時,她才暍了小小一杯梅酒而已,而且里頭還加了不少碎冰塊。
江心雅似乎听不懂他的話,咧嘴傻傻笑著。「我在唱歌,你听見了嗎?呵……緣投沒什麼稀奇,有錢的踢一邊,看來看去也是有氣魄的人卡呷意……敢愛敢恨的‘非常女’,贊啦!」
「老天……」他嘆了一聲,乾脆把車子停進路邊的停車格,帕地打開車內照明燈。
突來的光線讓她下太能適應,眯著美眸,她嘟著唇抗議——
「唔,太亮了啦,會被看見……」
他伸出大手踫觸她的額頭,感覺她的肌膚散發出一層無形熱氣,烘燙著他的手指,像是整個人都要被席卷進去。
「會不會很不舒服?例如頭暈、心煩氣躁、肚子怪怪的、想吐……」醫生的職業病使然,他忍不住必切地詢問。
江心雅依然憨憨笑著,搖頭晃腦。這酒喝得恰到好處,多一分則太多,少一分則太少,血液循環加快了,讓身體暖烘烘的,最重要的是能壯壯她的膽。
忽然,她一把拉下在額頭上逗留的那只大手,柔軟掌心包裹住男性略嫌粗糙的五指,他的指甲圓圓大大的,透著健康的粉膚色,好樸拙也好可愛,和她秀氣的十指差好多哩。
「江、江心雅?」歐陽德剛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緊張了,心髒好像快要跳出嘴巴。
她垂著細致頸項,又弄又扳地玩著他的手指,他則瞬也下瞬地盯著她頭頂上的發旋直瞧。
車外依舊喧囂,車內卻是淡淡的沉默,安詳中隱藏著下可預知的洶涌波濤。
良久、良久,事實上,也不知道到底過去多久,江心雅仿佛玩夠了他的手指,緩緩拾起臉容,酒渦蕩漾,甜甜的對著他眨眨迷蒙眼楮。
「歐陽……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他暗暗吞咽口水。
「你有女朋友嗎?」
他微怔,但很快便寧下心神,五指悄悄翻轉,沒有抽回,卻有意無意地反握住她的柔荑。「念大學時交過一個,後來分開,就沒再交女朋友了。」
「你大學畢業幾年了?」
「晤……應該有七、八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