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伏在他胸膛上,隨著男人的呼吸起伏著,柔軟發尾有意無意輕搔著他的頸項,小嘴、唇瓣像極了熟透的蜜桃,還散著甜味。
許久,只听見她猶豫地啟口--
「……你、你不會覺得我很女敕、很幼稚,什麼都不懂嗎?」
「為什麼這麼問?」他瞇眼,完全抓不住她小腦袋瓜里到底在轉些什麼。
「你會不會比較喜歡繪嫻姊那樣的女生?她……很漂亮、很能干、很精明……你覺得呢?」
這算是吃醋嗎?
先是為了那些相親的女孩,現在連繪嫻也被牽扯進來?!謝晉豐頓覺好笑,卻有一股奇妙的滿足感,難以言喻。
原來,他為她心痛酸澀時,她也同樣不好受啊。
「那妳呢?」他不答反問,唇角笑意隱隱,「會不會覺得我很老?年紀一大把?畢竟,我足足大妳十歲。」
「是十一歲。」她晃著頭,酒力在消褪當中,雙頰仍浮漾著可人的顏色。
「哇啊,我比妳老這麼多!」
她听出他話中帶笑,心悸動著,鼻頭竟有些酸意。
「你一點也不老。你、你成熟又穩重,外表粗獷,內心卻很溫暖,懂得好多東西,又會照顧人,你、你……我就是喜歡你,你明明知道,還要人家說。」咬住唇,她吸了吸鼻子,半斂的眸光覆著淡淡薄霧。
迸銅膚色下,謝晉豐臉早已發燙、發紅,暖流在胸口澎湃著,急涌向每一處末梢神經。在她心中,自己竟有這麼多值得愛的地方嗎?
動情的申吟再次滾出喉間,他雙臂一摟,將她的小腦袋瓜壓在胸膛上。
「我說過了,我只要妳,心動就是心動,愛上就是愛上了,其它的好女孩已經不關我的事,誰要就去追吧。更何況--」大掌撫著她的柔絲,低啞中帶有濃濃的溫柔︰「我要去哪里找這麼一個耐操、能忍人所不能忍、吃苦當作吃補的女朋友?」
「處長……」她不禁輕嚷。他的話語和香檳一樣厲害,讓她再次沉醉。
「我比較喜歡妳喊我的名字。」
听著那一聲聲強而有力的心跳,安全感將她緊緊環繞,顏紫嫣習慣性地在他胸口蹭了蹭,嗓音柔柔軟軟--
「謝晉豐……晉豐……」她巧肩微縮,紅唇悄悄揚起,試著又喚︰「阿豐……」
他低低笑著,「我在這里。」
「我喜歡你。」
「我知道了。」笑音略沉。
「那--你不要跟別的女孩相親,我讓你追,當你女朋友。」
「好。」他爽快而堅定地應允,健臂將她的身軀往上一提,臉對著臉,溫柔捕捉住她的小嘴。
八月中旬的周休假日,天很藍,雲朵像棉絮一般,白軟軟地飄在天際。
氣溫頗高,特別是在台灣中南部的鄉村,陽光熱力四射,曬在皮膚上好似會燙傷人,把土壤里的腥香分子也曬出空氣里,深吸口氣,溫暖而自然的味道瞬間充斥整個胸肺。
「奇怪,唔……他們不在家里的話,應該都跑來這里了吧?」謝晉豐將手搭在眉上,瞇著眼往一大片向日葵花圃望去。
他剛由北部開車回來,除了大黑和小黑兩只秋田犬,家里沒見到半個人影,猜想大家不是在花卉整理場那里,就是在溫室花圃或花田這邊。
但這一片太陽花長得比人還高,每一株少說有一六○公分,這種高個子品種的向日葵是純粹的花材,供裝飾用的,並不能提煉葵花子油。所以,如果想進花田里找人,簡直跟走迷宮差不多,有點技術上的困難。
被牢牢牽住手的顏紫嫣有些心不在焉,眼楮東溜西轉,好奇地張望著。
周遭的一切對她而言是新鮮有趣的,淡淡的風、奇異的氣味,除了佔地廣大的花田外,更外圍有望不盡的稻田、甘蔗田、花生田,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農作物。
「太陽很大,妳在這邊等,我看他們在不在里面,一下子就出來。」謝晉豐將她推進樹蔭下,不等她回話,已轉身鑽進一叢叢的綠葉和向日葵里。
「阿豐?」顏紫嫣慢半拍地反應,而他高大身影早就不見了。
這次會跟著他一起回鄉下,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想想,雖然兩人感情明朗,彼此互知心意,她仍十分在意他的「回鄉相親」,可一路上又忍不住擔心,這麼一來就得跟他的家人見面,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歡她?會不會覺得她太女敕、傻呼呼的、什麼都不懂?
暫時拋開腦袋瓜里的胡思亂想,她望了望天際,太陽是很大沒錯,但田埂邊灌溉用的水溝正嘩啦啦地涌出清水,她好奇地走過去,月兌下涼鞋,撩高裙子,小心翼翼地把腳丫子探進溝里。
哇啊--好冰耶--
底下的泥上踩起來軟軟的,她移動雙腳沿著水溝走去,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她笑著回眸,以為是謝晉豐,不料卻看到一位牽著腳踏車、身材略微矮胖的農婦,正站在田埂上,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您好。」顏紫嫣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台北聳」。
「好啊!大家都很好啊!」農婦嗓門還真不小,台灣國語很嚴重,但十分有元氣。看到人家小姐主動「搭訕」,她干脆把腳踏車停好,把頭上的斗笠拿下,還從前面的菜籃里捧出一袋東西,笑嘻嘻地猛招手--
「來來來,上來這邊坐,有樹蔭卡涼(比較涼),阿桑請妳呷哈蜜瓜和西紅柿。」
這樣的熱情教人完全沒辦法抵擋,帶著超強的親和力,顏紫嫣笑著,抓住裙襬爬上田埂,沒穿鞋,步伐輕盈地回到樹下,也學農婦一直接坐在草地上。
「來,這些都給妳,偶自己種的喔,金甜金好吃(真甜真好吃),完全沒有農藥的,妳盡量呷,呷不夠偶田里還有。」短短時間,她已經用干淨的小鐮刀剖開哈蜜瓜。
「夠了、夠了,謝謝。」顏紫嫣捧著哈蜜瓜,張口一咬,隨即驚奇地瞪大眼楮,「阿桑,金正好甜、好好吃耶!」她的台語講得「青青菜菜」,雖然不太標準,但是嘛耶通啦。
農婦眉開眼笑,圓潤的臉頰捺著兩個深酒渦。「好呷就不要客氣,呵呵呵……小姐,妳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素從都市來這里七桃(游玩)的厚?」
顏紫嫣啃著水果,點了點頭,靦腆地說︰「我第一次來啦,很多東西都沒見過,阿桑一定覺得我很『聳』(土)。」
「不會不會!」她揮著手,笑咪咪的,「偶覺得妳很古錐(可愛),笑起來跟偶自己種的哈蜜瓜一樣甜說,呵呵呵,有點像偶少年的時候啦。」
「金耶嘛(真的嗎)?」
「當然四金耶啊(是真的)。」說著,農婦的胖手指不自覺地抓著耳邊的卷卷發,牙齒白到發亮。
咦,這模樣實在有點似曾相識……
「阿桑--」小臉微偏,她困惑地眨眨眼,「妳……唔,跟我朋友長得很像耶。」
「敢烏?阿妳朋友一定很少年、很幼齒,偶老了啦,怎麼可能會像?」
「可是……真的很像耶。」顏紫嫣還是直盯著人家研究。
瞧見這位都市來的小姐在看自己,農婦大方笑著,同樣仔仔細細地給她看回去。一會兒,黝黑圓臉露出滿意的神情,忽然壓低嗓音問--
「小姐……妳結婚了沒有?」
顏紫嫣先足一怔,臉頰微紅,嘻地笑了聲。「還沒有,沒人要娶我呀。」
「不會吧,都市的查甫人都困去啊嗎(都市的男人都睡死了嗎)?還素沒長眼楮?怎麼會沒人要娶妳?!」她說得義憤填膺,用力地拍拍胸脯,拉著顏紫嫣的小手不放。「沒關系,他們不娶妳做某,偶叫偶兒子娶妳,妳來做偶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