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凝住他,小嘴微張,仍舊欲語還休,試了半晌,她終是擠出話來︰「那麼,你是怎麼想的?」
「什麼我是怎麼想的?」他明如故問。
她僵硬地問︰「你不也想將我劫走嗎?」
他笑咪咪,顏骨上的桃花痣都快擠上眼睫了,「姑娘,我好像已經劫妳兩次,妳不會忘了吧?」
「啊?!」
「啊什麼啊?上一次我把妳從鳳府里劫出,月夜下放舟游川,賞月喝酒,然後我模了妳幾把,又親了妳幾下,怕妳冷,只得抱緊妳,用自個兒的體熱溫暖妳;而上上次我劫妳出鳳家祠堂,咱們騎馬夜奔,到縣東郊外泡溫泉,我一樣模了妳幾把,吻了妳小嘴兒幾下,不過妳也沒吃虧,我全身上下也教妳看個精光啦,不是嗎?」
那張粗獷的黑臉好不正經,鳳寧芙杏眸圓瞪,小臉像浸泡在紅色染缸三天三夜似的,粉撲撲又紅通通。
「你你你……你這人真是……真是……無賴!」又羞又惱,倒忘了之前欲問之事。
他點點頭,咧出一門潔牙,「是呀,妳不早就明白了?」
越同他扯,越要致他耍著玩。
凰寧芙皺皺巧鼻,哼了聲,下巴微揚,調開眸光瞧向別處。
忽地,她「咦」了一聲,疑惑地瞇起眼,發現床頭角落的老舊帷幔下有樣熟悉的東西。
「那是我的。」是她的繡鞋和小襪,之前教他硬奪了去,昨兒個忙著看顧他,到現下才瞧見。
「嘿,別想拿。」見她伸手要取,他又一把攫住她。
這會兒,她那雙綿軟的柔荑全落入他掌握里,被一塊兒壓在男性果胸上。
「霍連環,你別太過分!」她氣呼呼地瞪人,「你硬搶人家的東西,還擺在床頭,你……你你都不覺臭嗎?」繡鞋或許還好,但小襪貼著腳底,總會有味道吧?
鳳寧芙愈想臉愈紅,沒料到男子卻道︰「誰說臭?比起我的,都不知香上幾千、幾萬倍。」
「霍連環!」這男人!
她瞇起眸掀唇欲罵,然而逸出小嘴的卻是一聲驚呼,因他又開始耍無賴,開始得寸進尺,開始過分了起來,將她整個人扯進懷里,雙臂牢牢圈住她的腰身。
她反射性掙扎,那男子忍痛的抽氣聲卻教她驀然間靜止不動。
霍連環苦笑,「別動,寧芙兒,唉唉……妳再亂動,我真要提早見閻王了。」略頓,他嘆了口氣,低聲道︰「讓我抱抱妳,靜靜抱著妳就好。」
「你、你你痛死活該啦!」雖這麼說,她還是乖乖伏在他身上,只悄悄抬起臉容,發覺他雙目正別具深意地覷著她,害她心一促,忙縮回頭。
他朗聲大笑,震得她的身子隨著他的胸月復起伏。
他一掌緩慢輕柔地撫著她的發,來來回回,眷戀下去,彷佛那是何足珍貴的東西。
屋中又回復靜寂,只聞彼此淺淺的呼吸聲息,而她還听見他的心跳,規律強勁,還听見他低沉言語,淡淡回響--
「我對妳感興趣,想親近妳、抱妳、吻妳,只因為妳是妳。」
窩在那寬闊胸膛上的縴身輕輕一顫,握成粉筆的手抵著唇,她貝齒咬著指上關節,釋出方寸滿溢而出的紛亂情懷。
言語似是多余,她悄然輕喟,心緒悠悠轉轉,最後,合上了眸……
不好。
情況似乎超月兌了掌握。
很不好,他不喜歡。
這是他由頭子爹手中接下連環島的一切,開始獨當一面、縱橫海上後,首次的月兌軌。
他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喜歡。
他要的是圖,要的是想弄明白取得那張藏寶圖的關鍵為何,他對那姑娘感興趣,親近她、抱她、吻她,除原始的男望外,自然只有一個目的,他要鳳氏藏寶圖,他要贏。
那些哄姑娘家開心的溫柔話語,他可以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那種柔情深藏、耐人尋味的眼光,他做得不費吹灰之氣。
那真切的擁抱、輕憐蜜意的親吻,關于男女間歡愛的技巧,他亦是個中翹楚。
既是要贏,就得不擇手段。
她僅是這場搶奪賽中的一個「玩伴」,陪著他周旋,如同一道誘人甚深的謎題,耐人尋味,由他去解。
他是享受這過程的,恣意妄為地逗弄她,瞧盡她的喜怒哀樂、哭笑怨瞋,她是個有趣的「玩伴」,從未遇過如她這般有趣的姑娘,有趣到教他竟有些狠不下心對她使手段……他不由得冷哼,極其不滿地嘲弄自己,乖乖不得了,原來五色火也有狠不下心的時候?
他的血液在沸騰,瘋狂地在體內奔竄,興奮提點著,那是他一向的野性直覺,暗示著他,若他願再向前逼近一步,一切的一切,唾手可得。
一切的一切……
唾手可得。
可時節由秋入冬,跟著寒冬盡餅,如今已是春臨,他追隨著她的俏影,暗暗延續著兩人曖昧且奇異的關系。
無數個月夜,他依然將她從大宅中偷偷劫走,末了,又悄悄地送回,依然對她偷香,惹她羞惱,卻遲遲未再深進一步,他到底在遲疑什麼?
到底,遲疑什麼?
「二爺,果然不出您所料,咱們昨兒個才將消息釋出,開封年家的兩位江湖朋友已趕來知會,正和那個滿臉刀疤的年永瀾在永豐客棧里談事。」少年利落地爬上階梯,眼一溜,忙挨近茶館二樓臨窗的座位,唇動聲低,抓著一把瓜子閑嗑,邊向坐在對面的高大男子不動聲色地回報。
面容若有所思,霍連環未出聲,他舉杯啜茶,目光沉沉地盯住街心上那一身荷白春衫的姑娘,後者剛逛完賣各式發飾和梳篦的小攤,此時正立在捏面人的攤子前,相一群孩童擠成堆,美眸圓瞠地瞧著那老師傅的手藝。
小淘沙循著他的視線瞧去,不禁嘿了聲,「是寧芙姑娘哩。」
霍連環仍不動聲色,徑自喝茶、嗑瓜子,撥著幾個落花生往嘴里丟。
此地已非海寧,而是河南開封。
海寧鳳氏與開封年家一向世代交好,情份極重,前些時候,海寧鳳家的主爺鳳聚來特地領著幾名族眾,帶上幾車好禮前來開封,一是為「年家大極」高齡百二十歲的年老太爺作壽,二是為參加「年家太極」第十九代掌門的正名大會。
這回阿爹鳳聚來特意要她隨隊前來開封,鳳寧芙心中十分訝然,後來才知,原來阿爹早應了許給年家當媳婦兒的堂姐鳳祥蘭的請求,讓兩個女孩兒家能趁此機會好生聚聚,不過最主要的,仍為了避避風頭。
這陣子,鳳家得到一個可靠的情報,指明海上和江蘇各有一批人馬欲要劫人奪圖,此外,連東瀛忍者也攪和進來,不知受何者支使。
形勢混沌詭譎,危機重重,因此暫將鳳寧芙送至武藝獨霸江湖的開封「年家大極」,似是明智之舉。
如今熱鬧一過,部分鳳家人已先行打道回府,鳳寧芙卻繼續留下。
在開封的時候,盯她的人少上許多,行動是自在了些,可心里卻時常牽念著一個影,尤其夜深人靜之時,沒來由的,總教她想起他。
小淘沙瞇起眼,摳摳近來剛在長毛的下巴,嘟噥著︰「是那個年永瀾陪她出來閑逛的,剛剛,那兩名前來知會的人把年永瀾當街逮個正著,他得處理正事,只好派了人送寧芙姑娘回年家大宅,嘿嘿,瞧眼下的勢態,她八成把看顧她的家丁傍甩了,才能獨自一個逛大街。」他今兒個可大大地發揮了跟蹤的專長哩。
邊嚼著花生仁,沒听見霍連環出聲,小淘沙忍不住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