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痛了?頭嗎?我瞅瞅。」
他好溫柔好溫柔,聲音像漣漪般輕蕩,低下頭,鄭重地在竇盼紫秀額上印下一個吻。
「是不是好點兒了?唔……鼻子也痛嗎?」噘起嘴,在她可愛的鼻尖上也印了一吻,繼又沙啞地道︰「頰兒也痛嗎?」他的唇吻著她白頰上的淚痕,探出舌尖,仔細地、小心翼翼地舌忝舐著。
「關無雙……」竇盼紫迷糊了,心髒緊縮著,氣息越來越重。
「不要哭,阿紫……你哭得我心亂。」
他移向那點嫣紅,密密地餃住她的小嘴,相濡以沫,熾熱地纏綿起來。
披風外的景致盡避風寒水凍,披風內的小小天地卻旖旎溫馨,教人陶醉。
許久,兩人的呼吸都亂了,額抵著額,緩緩由沉醉的夢境醒來。
「阿紫,我有話想告訴你,已經藏在心里一段時間了。」他先開口,近近地望進她的眼瞳里。
今天,在這清冷的湖畔,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把心里的話全部吐出來,絕不容許出任何差錯。
「你、你……什麼話?」竇盼紫喘著氣,臉頰又粉又女敕,紅若晚霞。
「阿紫,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好啊!天時、地利、人和,他終於說出口了,這才是真正的求親。
竇盼紫沒料到他會如此慎重地問出這句話,她神情怔然,喉間似乎梗著什麼教她無法出聲,忽地,眼眶里再度盈滿淚水,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見她遲疑,關無雙心下大驚,連忙開口解釋。
「阿紫,你、你听我說……在險谷那時,你為了我跳進江里,我就知道自己這輩子想要的只有你一個,不可能再有其他姑娘了。一路回程,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求親,可是偏沒辦法接近。
「後來,你阿爹終於肯上悅來客棧飲酒,我雖見著你,卻又不能單獨和你說話,你知道嗎……你阿爹直說回九江後要幫你辦比武招親大會,我簡直……簡直心急如焚,真怕你這麼糊里糊涂就給別人搶去。」
「我阿爹已經開始籌辦比武招親的事了,你——」
「不可以!」他激動地打斷她的話,雙臂陡收,緊緊地將她抱住。
「關無雙……」男子的懷抱太過緊貼,她費力地掙出一個呼吸的空隙。
溫和的聲音變了調,他的心急促了起來——
「不可以嫁給別人,不可以!阿紫……你、你跟著你阿爹回九江之後,我獨自一個返回岳陽五湖,可是怎麼都不對勁兒,就好像……好像只有人回來,心都不知飄到哪里去,我本來打算直接殺到九江來,直接上四海提親,直接求竇爺把你嫁給我,可是……
「可是真這麼做,你阿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而你夾在中間要如何快樂?!我不想你為難,不想你嫁給誰……」頓了頓,他的唇顫抖地落在她柔軟的發上。
這個男人竟在害怕?!
體會到這一點,竇盼紫的心就像被溫暖的水澤包圍,感情整個柔軟起來。
他呵……向來是狡詐而奸險,為了她,竟也懂得害怕嗎?
「所以你才請師父出面嗎?」她雙手悄悄地繞在他腰後,悄悄地回抱著他。
必無雙頷首,繼而又說︰「因為前去西域請師父入中原,才多擔擱了這麼久的時間,我真怕……真怕你嫁給別人。阿紫……你不要嫁給別的男子,嫁給我,好不好?我、我真喜愛你,真是喜愛你。」
如此的請求,教她何能抵擋?!
她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落寞,就這麼被他撫平了,還漫著醉人的濃甜。
原來,她等著便是這個。
她知道自己常是沖動魯莽,有時會被一些事物迷惑,犯下錯誤,找不到真正的方向,但這個男子呵……
她听見心底的聲音,像小河一般潺潺流動的聲音,輕輕地告訴她,他的感情是真的,已無形而安全地將她環繞。
還是听不見回答,關無雙倏地將她輕輕推開,卻見那張可人臉蛋紅通通的,雙頰還掛著兩行清淚。
「老天……你怎又哭了?」他懊惱地擰眉,拇指拂去她頰上濕意,遲疑地問︰「你不願嫁我為妻嗎?」
「關無雙!」
她忽而喚出,雙臂主動抱住他的腰,埋進他胸膛的臉又是哭又是笑。
這、這,這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雖托師父司徒玉出面說媒,那是為了安撫竇大海,可對於這姑娘,他想清楚地知道她的意念。
若是……若是娶她不到,他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阿紫,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呵……」
然後,笑聲如鈴,由他胸懷里蕩出,她抓緊他的衣衫眷戀地磨蹭著,輕聲開口。
「還感覺不到嗎?你、你聘都下了,我、我除了嫁你,還能嫁誰?」
「阿紫……」他悸動著,醉倒在她女兒家的嬌態里,頭再次俯下,去捕捉那枚可人的朱紅。
鄱陽湖畔冬意漸近,卻無端吹起一陣明媚春風,掉光青葉的樹枝上,也飛來一對好鳥共啼嗚,溫情纏綿。
許久,那氣息交錯的披風里淺淺地傳出人語,嬌瞠著——
「……等一下,你你……人家有話問你啦!」
「嗯?」完全的、心不在焉。
「關無雙?!」
男子重重地、挫敗地、有些不滿足地嘆了口氣。
「好好,讓你問。」
「你啊!最奸了啦!師父跟我說了,他才沒有要你指導我的刀法,全是你胡謅,拿來氣我的。」「指導」兩字還加重音。
「喔,是嗎?」低啞的嗓音帶笑,「沒辦法呀,我怎麼說也是你師兄,見同門師妹武藝不好,自然要指點一二。噢!你打人!會痛耶!」
「不痛打你干什麼?我、我要走,不睬你了。」
「不不!你別走,你打你打,高興怎麼打就怎麼打。」
披風動搖甚劇,兩團起伏相互糾纏。
竇盼紫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他這模樣跟竇家二姑爺頗有異曲同工之處,心一軟,便乖乖地讓他擁抱了。
「等一下,唔……人家話還沒問完啦……」
又是一聲男子哀怨的嘆氣,無可奈何地等著問話。
「你說,你和師父拿青玉刀打了什麼賭?」她嘟著嘴問。
「呵呵呵……唔……這事你也知道啦?」
听那語氣,似乎想找藉口蒙混過去。
「說!」
「唔……其實沒什麼呀,我只是和他比賽,看誰的眼楮能張得最久不眨眼……」
「什麼?!」語調忽地拔尖,「你騙人!」
「真的啦。」
「你最奸了啦,一定使了什麼手段!」
嗚嗚嗚……可憐的青玉刀……
「沒有沒有,我贏得光明正大哩!」他急著辯解︰「阿紫阿紫,你別又生氣了,要不,我同師父稟明,將青玉刀交給你?」
「你、你……誰在乎青玉刀啊?!」
「可是你不是——唔唔……」
話霍然間被截斷,披風里再次靜下,只隱約傳出紊亂的氣息。
然後,听見那個姑娘說——
「關無雙……我只在乎你……」
唉,他還能要求什麼樣的甜言蜜語?
男子發出一聲近於野獸的低喘,伴著她的驚呼,把枝頭上那對鳥兒都給驚擾了,「噗噗噗」地振翅飛走。
之後——
天很藍,湖好美,風教人如此沉醉……
又之後,那姑娘心里好奇,總有說不完的問題——
「關無雙,為什麼人家都稱呼你二爺?」
「嗯……」這問題有點復雜,不太想解釋。
「難道……你不是獨子,上頭還有兄長嗎?」
「唔……」這個問題更復雜,真要解釋,一時間也不知從何說起,所以……乾脆就不解釋了。
「關無雙,人家問你話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