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是委屈浣凝了。」康熙若有所思。
「將浣凝格格嫁過去,除了聯姻讓格格有個歸宿,也可以讓格格擺月兌窘境,皇上,這法子是一石二鳥呀!」
「朕不安心,邊關的習俗跟大清回異,看堯潞像客妓般招待他人,這浣凝可做不得!她的性子像柔妃,自尊強得誰也別想打她的主意。」
「冬貝可以保護格格。」
「不成、不成,機諄會起疑心,浣凝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康熙搖頭,他不能拿浣凝的幸福做賭注。
「當然不是讓冬貝人前人後的跟著她,而是要她暗中保護,這樣就不會令番王有戒心。」
「這……行得通嗎?」康熙再三考慮。
「事情遲緩不得,相信皇上也不忍格格待在宮中遭人歧視。」
「就怕她到時受委屈,機諄為人陰鷙,誰知他會如何待她?」誰料得命運多舛的浣凝會如何?
他的格格們哪一個不是嫁給京里的王公大臣,唯獨浣凝要千里迢迢的嫁到異地。
「皇上請寬心,您瞧,元德貝勒踫上望瞳格格也不一樣傾心?」再怎樣的鐵石心腸,踫上美女,全成繞指柔。
「情況不同啊!至少元德對望瞳是真心的,但機諄……唉!也好,朕近日即下旨指婚。」
斑士叩首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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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一群宮女就跪在坤寧宮外啼哭不止了,康熙讓人打了燈籠出來一探,皇後也尾隨在後,細心的為他披上龍袍,生怕龍體受寒。
「你們一大清早哭個什麼勁?」康熙攏眉問。
皇後靠近些一看,遽然吃驚。
「皇上,他們是衛妃的貼身宮女!」
「衛妃?」她下讓任何人入她寢宮,康熙大怒之下,才會到皇後這兒夜宿。
「皇上,娘娘的病情加重,夜晚咳個不止,嘔了好多血!娘娘不讓咱們來稟告,但咱們怕娘娘恐怕是不行了,大膽前來報信!」宮女們一個個泣不成聲。
「怎麼會這樣?太醫傍晚才來報平安的呀!」皇後也急了。
衛妃善良敦厚,對待下人從不疾言厲色,下人犯錯只要求知錯能改就好,在後宮人緣極佳,許多嬪妃將她當成姊妹淘對她傾吐心事,就連皇後也愛親近她,喜歡她柔婉的性子。
「究竟什麼原因快說!」康熙倒抽一口氣。
衛妃自始至終是他的愛妃,萬一她有個三長兩短,他的內心會永遠缺一塊。
「十七格格與番王聯姻的事傳進娘娘耳中,讓本來穩定的病情加劇,娘娘又是不安又是痛心疾首。」
「皇上,您快去瞧瞧她!」皇後急著道。
康熙趕忙來到衛妃的寢宮。
紫色輕紗帷帳垂下,衛妃在見著門口沖入的人影時,咳得更加厲害。
「皇上,您別……過來,咳……」她像是要咳出心肺一般。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堅持什麼!」
她是他的唯一,不管她是否年華老去,他都一樣疼愛她。
「別過來……咳……咳……」衛妃咳得更凶,連話都說不出來。
「好,我不看你。」隔著紫紗,康熙握住她的手。
衛妃這病積了十個年頭,難以根治,讓他既心疼又無奈。
「皇上,臣妾恐怕不行了。」一條人命讓她日夜難安,柔妃七孔流血的模樣她怎麼麼也忘不了。
「胡說,你撐得過去!」
「皇上給浣凝指了婚,這……」她欠浣凝一份情,如今為了江山社稷而毀了浣凝的一生,她怎麼也難以接受。
「你別心急,听朕說!」他試著解釋。
棒著紫紗將她憔悴的臉孔映入眼底,康熙忍不住想揭開它,衛妃卻不肯。
「八字都撇下了,皇上斷送了浣凝的未來,也揉碎了臣妾的心!」她痛苦的道。
「你以為將浣凝留在宮中,她就幸福了嗎?她太美,遭人眼紅,還差點讓人玷污,嫁給番王成為王妃,誰敢再欺陵她?」
「可是遠嫁蠻荒之地,格格的生命受威脅……」
萬一那番王一個不悅,失手殺了浣凝不是沒有可能。
「朕派了身懷絕藝的冬貝暗中保護她,她不會有事。你就別再跟朕賭氣了,讓朕看看你。」
「皇上,臣妾有個請求。」衛妃氣若游絲地說。
「朕答應。」康熙沒有遲疑。
「重新調查十年前隻兒中毒的真相,否則臣妾一輩子無以心安。」
「好。」答應後,康熙揭開紫紗看著她。
「皇上……」熱淚淌下眼角,衛妃握緊他的手。
「朕不會再讓你承受悲苦,答應朕,把身子養好,朕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他拂開她汗濕的秀發。
「謝皇上。」她終于釋懷了些。
「宣太醫進來,好嗎?」
衛妃點頭。
她又咳了幾聲,閉上眼沉沉睡去。
太醫為她把脈開妥了藥方,就跟著宮女先行下退。
康熙喚來張公公。反正近來澄貝子閑得發慌,派些事給他做,以免他又有千萬個要雲游四海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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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嫁衣穿在浣凝縴瘦的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面無表情的扯下紅巾,盯著轎簾看。
她沒有回頭。
她想,那些人一定認為她這個紅顏禍水嫁得越遠越好,省得深宮內苑又發生什麼不幸的事。
盯著手上的紫紗巾,那是衛妃不分晝夜繡的。
珍珠金寶太俗氣,衛妃想送個較別具意義的東西。知道她額娘柔妃手巧,于是她繡了一方帕子給浣凝留念。
炳,想騙她的眼淚嗎?想都別想!
出了東華門,她就與紫禁城斷絕關系了。
她以身上流有康熙的血為恥,她憎恨那種怎麼洗也洗不掉的感覺。
人人都說他是個明君,事實上不是那樣的,他埋葬了多少女人的青春歲月,當紅顏老去,他就棄之如敝屣,身為天子,他認為這是理所當然,不必有所愧疚!
輕輕的握著紫紗巾,東華門已離她好遙遠。
腦海中的過去一幕換過一幕,浣凝的心平靜無波。
護衛在轎外對她說︰「格格,待會兒即將到達驛站,今晚我們在驛站歇息。」
「嗯。」浣凝低聲應道。
上了妝的臉孔有些疲累,她的手伸出窗子,輕輕的松開,紫紗巾隨風飄遠。
衛妃追她追出東華門,攔下花轎,只為了把這條紫紗巾給她。
她倒是學起她額娘唯一值得炫耀的手藝。
當衛妃問她有什麼願望時,她沒有說話。
她大可給她重重一擊,澆熄她的好意,可是她沒有。
她的願望是還她額娘!
衛妃辦得到,還得起嗎?
轎子忽然停頓,浣凝回過神來,稍微掀開簾子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一群看來紀律嚴明的軍士來到轎前停下。
「皇上賜婚,我王為趕良時,不希望格格因路途遙遠而延遲,因此派我等護送,在近日內趕抵西寧拜堂。」
是番王派來的人!
浣凝絞著手,眉頭一蹙。
他這是派人來跟她下馬威嗎?
他最好別奢望她入境隨俗,外客來訪時硬逼她作陪侍寢,否則她寧可一死。
反正她苟且偷生了十年,心已麻木,毫無喜怒哀樂,早不知活著有什麼意義。
閉上了眼,浣凝懶得再多想。
她抱著胸口,感受到她惜如生命的手絹似乎微微發熱。
是額娘正哭泣著送她嗎?她是否來到她身邊了?
不,她永遠離不開那口井。
恍惚的睡去,她不敢睡得太沉,尤其是只身一人時,
她怕見著七孔流血的額娘,那會使她心如刀割。
第二章
放下手上的密函,機諄任由堯潞那雙八爪魚似的手在他身上游移。
「王,你已經一個上午不理人家了。」
堯潞嘟著豐厚的唇。機諄近來對她的態度極為冷淡,其實她也有自知之明,若不是因為她擅長歌舞,用心招待俄羅靳使者,機諄早將她踢入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