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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一世寵愛 第12頁

作者︰曉蓓

米關呆了呆。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忿忿地轉頭。

宇文歡正把切好的土豆絲收進盤里,他始終低著頭,神色如方才一樣清清冷冷,似乎沒有任何變動。米關開始疑心,方才擱在她肩上那只溫熱的手並不是他的,方才那語氣幾近寵溺的話語也是她的幻听。

「請幫忙把爐火關小。」宇文歡抬眼,朝她淡淡一笑。

米關心驀地一動。印象中宇文歡總是冷著一張臉,完全不同于樂樂笑容明亮的樣子。可是當宇文歡微笑時,他和樂樂的模樣又是多麼相似。那笑容就像一道光,漸漸輻射開來,迷人而不自知。

第7章(2)

生日晚餐進行到中途,室外忽然下起了小雨。

宇文媽媽看向窗外。須臾,她嘆了口氣︰「二十五年前的今天,我正躺在醫院里,歡和樂樂還是一對小蘿卜頭。」

米關「撲哧」一笑,心里卻想著逝者,低下頭。

她記起和樂樂結婚那年他們的約定。本來,他們計劃先自由自在地過幾年二人世界,等二十五歲的時候,他們會要一個孩子,一起賺錢養家,白頭偕老。

米關有些荒唐地想,若世上有一種服後一夜白頭的藥就好了,她願意在彼時服下去,和樂樂一起瞬間白頭,約定也隨之實現。

而不是像現在,一切再無可能。

晚飯後,宇文媽媽注意到米關的勉強。她擔憂地模模她的額頭,「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的,媽媽。」

宇文媽媽想了想,道︰「歡,你把米關送回去,讓她早些休息。」

米關想拒絕已是來不及。

秋天的雨煞是淒冷,米關一出門便忍不住顫了一下,從半迷怔的狀態里回過神。她勉強微笑,轉身朝宇文爸媽搖搖手。

坐在車里,米關左手握右手,開始飛快地轉動手指上的戒指。

車緩緩開動,駛出住宅區大門,駛向街道。米關閉上眼楮,緊急向樂樂發出求助︰樂樂,拜托,拜托你要制止……

要制止什麼,她自己也無法回答。米關亂七八糟地思索著這段日子困擾她的心事——那天醉倒之前的一剎那,她醒後很快就記起來了,那味道熟悉的木瓜鯇魚湯,讓她一瞬間如醍醐灌頂。

深夜那個絕望的吻,讓她在弄明白一切之前,就覺出了危險。

轉動著戒指的手停頓下來,米關抬頭,詫異地發現宇文歡把車停了下來。這是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地方,路燈昏黃,四周全是參天大樹,杳無人影。

「你干什麼你!」米關差點要蹦起來。

「別緊張。」宇文歡按開了車窗,留一條縫隙。米關滿心戒備,嚴陣以待,卻听他語氣平平地道,「這些日子,你在躲著我。」

他的問話總像是在平靜陳述,並且,習慣開門見山。米關停了停,本能地答︰「我沒……」

「你躲不開的。」他淡淡打斷話頭。

米關驀地抬頭。

「你是宇文家的人,這輩子都是。」他語調平平,听上去並無異樣。

米關臉上變色。

她簡直不敢相信,世上怎會有這種人——以堪稱溫和的神態語氣,說著如此霸道而專制的話——等等!米關瞪圓了眼楮,她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他話里頭更深層的意思——

「你什麼意思?」米關如同一頭被激怒的小獅子,頓時鬃毛聳聳,怒斥,「宇文歡,開玩笑要掌握分寸!」

「我從不開玩笑。」他望進她眼底深處。

事實上他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清楚。這段時間,並不是只有她一個傻瓜在悶著頭東想西想。

得之是幸,不得是命。他已徹底理出頭緒,沒什麼可猶豫。

只是……可憐的小米關,她腦袋一向不怎麼機靈,遇到這種事也夠她心煩的。宇文歡在心底發著小小揶揄。同時,又覺得心里輕快了很多。

原來,有些事,終究是分一半給別人承擔,才會覺出輕快。

宇文歡望著眼前的米關。但願這個小傻瓜想得開,但願她不要把自己繞進去。宇文歡想了想,他把車窗打開,方便她在自認不安全的時候朝外面呼救。望著窗外的紛紛小雨,宇文歡隨手把外套月兌下來,很自然地蓋到她身上。

米關正覺得惱火,不期然卻被他的行為鎮住。她怔怔低頭,望著胸前的外套。

她壓根不敢迎視他的眼楮。

她回想這段日子以來糾纏自己的心事。不可否認,大多數人在得知自己被別人「特別對待」時,心里總會或多或少地對那個人浮上異樣的感觸。米關從小漂亮可愛,她不是沒被人暗暗「特別對待」過。

但是處在此時此境,某個人的「特別對待」卻讓她格外心驚,久久為之震蕩。不只是對方身份特殊,更重要的,是因為她處在如此特殊的時期。

她是如此需要溫暖。所以來自他人的一點點星火,可能會讓她不顧一切地偎過去。

米關默然許久,低低道︰「那只保溫桶,你上次忘記帶走。」

宇文歡一經她提點,頓時心如明鏡。

原來她終于知道——那個大雨傾盆的下午,那些食物是他親手做給她。

「以後,你別躲開我。」他緩緩按住她的手。

微寒的秋雨夜,他的手帶著別樣的熱度,讓她掙之不開。手背上那片熱,幾乎讓她戰栗。她發出小小的嗚咽︰「宇文歡……你別逼我。」

「我沒有。是你在怕。」

米關差一點哭出來,她捂住臉,「你明知道,可你還是逼我。」

「我沒有。」他堅持,「你心里怎麼想,就怎麼來。其他的,由我去做。」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只覺一團亂麻迎面撲來。

「我不逼你。不過你要誠實,要听從自己的心。」

他撒謊。這個騙子,口口聲聲說沒有逼她,卻步步為營,讓她退無可退。米關在心里發出絕望的詛咒。若她有一丁點兒勇氣,大可以用力推開他的手,大可以下車,離他遠遠的,從此避而不見。

可是——

他的手是那樣暖,覆著她手背,仿若千斤之重,她竟一時抽不回手。

秋雨是那麼涼,即將到來的冬天,卻又是那麼冷——上帝啊,這一點點的溫暖,她可不可以不要放手?

米關臉色蒼白如紙,眼眸里藏了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散發矛盾而絕望的神采。歡默默注視許久,終于握住她的手,把她單薄的身子攬進了懷里。

她全身都在發抖。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她聲音低低的,微微發顫,「這一年,是我一生最灰暗最糟糕的時光。你是不是見我可憐,才這麼做?」

「不是。」

「那……」那是因為什麼?米關停住,沒有問出來。她實在怕宇文歡會說出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這個男人根本不用再說什麼,他的所作所為已說明一切。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米關恍惚,喃喃自語,「這一年,我就像個無知無覺的廢物。」

宇文歡沒說什麼,臉貼臉抱緊了她。

他不想說——不止這一年——早在七年前,他心里就只有她一個。

這些話他並不想說,他知道,以後她會明白。

他也知道,一切只是剛剛開始。

第8章

12月21日,宇文樂的忌日。

墓園,宇文夫妻待了許久,最終離開。米關不想走,她把墓碑前的雜草落葉全部清除掉,把親朋好友們獻來的花束整理好,靜靜托腮坐在旁邊。

冬天到來,世界陷入冰天雪地。米關生平最怕冬天,她只覺得冷。一年前,她度過了生平最為惡寒的一個冬天。她記得自己抱著樂樂冰冷的尸體,無論怎麼貼緊他,無論怎樣執著不留一絲縫隙,卻是再也暖不過來,再也暖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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