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你有家人嗎?」她問。
「沒有,只有幾個好朋友。」
「那,你比我幸運。」她抬眼,露出了一抹微弱的笑容。「我連好朋友都沒有……」
雷蹙眉。
「今天是平安夜,既然你來了,就陪我喝酒。」她離開他懷抱,從酒櫃里拿出一瓶爸爸珍藏的酒,再拿來兩只酒杯。
啵地一聲,陳年威士忌開瓶,她倒滿兩杯,一杯端給他。
「干杯!」杯子輕撞一聲。「聖誕快樂。」
凌曦很浪費、很不會喝酒地一次吞了一大口,濃烈的灑味嗆得她眼淚都流出來了。
雷看得嘖嘖搖頭。
「照你這種喝法,等喝完這杯,你就醉了。」
「你很瞧不起我哦。」她橫了他一眼。
「不是瞧不起,是實際。」
「我才不會醉。」她清醒得很。
「喝醉的人,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喝醉。」他啜飲一口酒。
「那是因為我根本沒醉。」才一眨眼,她已經干掉半杯了。
這種喝法,實在讓人不敢領教。
「只是‘現在’還沒。」
她眯起眼。「你可不可以有一次見面不要惹我生氣。」
「求人不如求己,你應該把自己的修養練好一點。」他從來不遷就。
「如果不是你老是挑戰聖人的耐性,我根本不必練修養。」因為她的修養本來就很好。
「你是聖人!?」他懷疑。
「雷,你真的很討人厭、很討人厭!」她埋怨地道,一杯酒已經喝完,雙頰紅通通的。
「是嗎?」他不著痕跡地摟住她的腰,免得她東搖西晃的。
「今天是平安夜,應該要很高興、很高興才對。」她笑得異常開心,拉起他。「陪我跳舞,啦啦啦啦……」
哼著記憶里的慢舞曲調,她搭著他的肩,拉他的手摟住自己的腰,就在小小的空間里旋轉起來。
「你醉了。」他摟腰的動作變成扶腰,避免她摔倒。
好像一喝酒,她的平衡感就變得特別差,連走路都會搖搖晃晃。
「我沒有醉,我還要喝。」她放開他,拿酒瓶替自己倒酒,然後把他的酒杯再拿給他。「干杯!」
說干就干,這女人真是好酒膽。
「好難喝。」她吐吐舌,醉眼迷蒙地看著他。「雷,我想要禮物,你可不可以充當聖誕老公公?」
「你想許什麼願?」這女人真的醉了。
聖誕老公公?那是騙小孩子的。
「我想許……」她醉態可掬地望著他。「你笑的樣子。」
笑的樣子?
「我不要那種勾唇角的跩跩笑容,我要那種……看起來很舒服的笑容。」
看起來很舒服的笑容?他蹙眉。
「不是皺眉,是笑。」她糾正。
「我不會。」他干脆地告訴她。
「你不可以不會,聖誕老公公是任何禮物都有的。」她很認真地告訴他。「我不管,我要我的禮物。」
喝醉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快,笑一個。」她把他兩邊唇角往上拉。
他很勉強才沒揮開她的手,放任她的玩心。
「我喜歡你的笑容。」她滿足地偎進他懷里,開始跟睡神抗戰。「我不想睡,平安夜,要開心到天亮……」
他抱起她,她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像在騰雲駕霧。
「雷,你不可以走哦……」她傻氣地揪緊他衣襟,雙眸在醉意和倦意的侵襲下,漸漸睜不開。
「我要開心到天亮哦……」
第六章
後來,她真的有開心到天亮嗎?她不記得了,只知道現在醒過來,頭痛欲裂。
一直听人家說,宿醉是很痛苦的,上一回他帶她喝威士忌的時候,她沒感覺,這一次,她結結實實嘗到了什麼叫作「痛不欲生」的滋味。
好難過……她低低申吟不止。
頭像快被炸開,一邊重、一邊輕,重的那邊痛得特別嚴重。
好難過……
然而,在她把臉埋入枕頭里的時候,入鼻的味道清冽好聞,像記憶里那個她想念的地方,不像她的家──她連忙睜開眼。
「雷!?」她月兌口低呼,看見他俊美無儔的臉孔就在她面前。
「頭很痛?」他沉著嗓音低問。
「嗯。」她點頭,眉頭緊蹙。
「這是提醒你,沒事別亂灌酒。」
「我是喝酒。」她辯解。
「你那種喝法,跟‘灌’沒兩樣。」他哼道。
好像是。不過,她才不會承認。
抬眼看看四周,她意外睜大眼。
「這是……你的公寓!?我怎麼會在這里!?」他們明明在她家的不是嗎?
視線再轉回他的臉上,卻愕然地發現……他的眼神變了。
雷低首瞥視她的黑瞳不再冷然,眸底映滿令她陌生又著慌的深沉與侵略,毫不收斂,那是……!?
他怎麼會突然對她──
沒等她自駭然的心緒中回神,她因為太過驚愕而半啟的唇瓣,被他輕輕淺淺地吻住。不似上回的深沉與刻意要加深感覺的霸氣,他此刻的吻顯得太過從容不迫,卻只讓她感覺更加悚然。
撇開太過復雜的報仇與身分背景,他與她,只不過是男人與女人,區別再單純不過。
而他,已經等了一整夜。
凌曦沒與人有過親密,但那不代表她不懂是怎麼一回事,事實上,身為現代人,如果不懂才叫怪胎。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現在?
他對她一直都是那樣愛理不理的,偶爾費點心教她武術、槍法,記得在出門回來時替她買衣物、食物……就這樣了,其他什麼也沒有。說他是在照顧她,她覺得說成「養寵物」比較貼切。
一直以來,就算她赤果果地橫躺在他面前,他也一樣無動于衷,那為什麼現在他卻──
他以充滿的吻,吻慌了她的心,也吻挑了她的反應,他橫過身,輕輕將她壓入被里,挑誘的吻由唇而下,他那雙向來有力的手更靈巧的無所不在,無聲無息地褪落她身上的衣物,凌曦幾乎要這樣迷亂地淪陷了……
「張開眼,看著我。」
他意外沙啞的語音,讓她不覺睜開眼,更意外看見這張永遠只有冷漠與嘲諷織成的俊美臉孔,居然也會有汗濕狂亂的時候。只是他的狂亂,只在灰色的眼眸里燃得通天徹地,卻燒不進他向來冷漠的冷硬俊容。
但,他的眼神,卻比他所有的挑逗,更令女人情動。
赤果的體膚交觸,她才發現,她再次在他面前一絲不掛,不同的是,他身上同樣沒有半絲遮掩,有力卻不夸張的身體線條,讓她臉蛋倏地爆紅,慌亂與無措再度呈現在她的表情上。
她不是沒有見過男人打赤膊的模樣,畢竟美國是個開放的社會,可是他……只一個吻就哄得她上床──
凌曦悚然一驚。
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容許自己在脆弱的時候,輕易躺進男人的懷抱里!?
她不墮落,不是作風開放的女人,她潔身自愛,不讓自己變成開放時代的祭品,可是,她卻這麼輕易地在他面前敞開自己,毫無防備……
她忽然猛烈搖頭,被氤氳的黑色瞳眸迅速冷卻,她捉住他向下伸探的大掌。
「雷,不要。」她清亮的嗓音與他同樣低啞。
雷像是意外她會突然喊停,健壯的身軀橫踞在她上方。
「為什麼?」
「我不想……」她搖著頭,輕喘地回答。
「怕你自己變得墮落嗎?」
「你……」她驚訝地愣住。
「我不接受拒絕。」雷執意繼續,狂烈地吻住她,這種強硬的舉動,讓凌曦氣得想反擊。
「你住手,我說了不要──」她技巧地想以他教她的近身擒拿反制住他,可是她忘了她的武術是他教的,他怎麼可能不清楚她的意圖?
他的身體下壓住她,雙手被他一手握住放在頭頂,空出的一手則固定住她下頷,執意吻她、執意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