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眼神微轉,她立刻收拾藥箱。
「不用了、不用了,怎麼敢勞煩雷老大?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她拿了藥箱迅速往外跑。
「瑛琪。」還沒跑到門口,他一聲喚住,她立刻煞車。
「還有事嗎?」她小心翼翼地回過頭。
「別忘了送藥來。」
「哦,好。」連忙應是,然後快快離開。
開玩笑,讓雷老大親自恭送是很恐怖的,搞不好他會讓她從二十三樓的窗外,直接飛降一樓,到時候她不會摔死,也被嚇破膽了。
原諒她膽小又怕高,雷老大的惡勢力……還是留給不怕死的人去惹吧!
凌曦一直昏迷著。
「爸爸……」
哽咽一聲,淚水從她眼角無聲滑落。
她沒有醒過來,只是在夢里呼喚著,然後流淚。
雷望著她,沒有費事擦干她的淚,只是讓淚水自然滑落枕頭里。
她沒有大哭大鬧,也沒有嘶聲痛喊,只有這種壓抑的傷心。然而,在夢里才流出的淚水,更顯出珍貴與心痛的程度。
昏睡中,她一直是處于這樣的狀態,眉頭皺著、小臉蒼白,淚水不時由眼角汩汩流落,但雷沒有試圖喚醒她。
有一些傷心,是必須自己學會撫平,誰都幫不了忙。這種滋味,他再清楚不過。
昏迷了整整一天後,凌曦因為身上的痛楚而醒過來。
一睜開眼,她先是看見一個渾身黑色裝束的俊美男人,然後感覺到月復部疼痛的地方被一股熱氣包圍,緩和了疼痛。她奇怪地低下頭,卻立刻瞪大眼。
「你──」
她全身不著寸縷,而月復部的那股熱氣,就是他的手在那里揉來揉去所產生的。
「你做什麼!?」
她拍開他的手,蒼白的臉頰迅速染上兩抹不自然的紅暈,拉過床旁的被單蓋住自己,想退離他遠一點,卻發現自己竟然使不出太大的力氣,也不過就一個拉被兼怒斥的動作,就讓她氣喘吁吁。
「擦藥,看不懂嗎?」他淡淡地說。
她看向一旁,的確有藥罐,而他手掌上的青綠就是藥膏的顏色。揪緊被單,她回想著昏迷前發生的事。
她沒有死。
「你救了我?」
「你有看到這里還有別人嗎?」他嘲弄地反問。
凌曦愣住。
「謝謝。」她不自然地道謝,「我的衣服……是你月兌的?」
「不是。」
「不是!?」
「是醫生月兌的。」
「可是,你……」他根本看光了她的身體,他有沒有……有沒有……
雷抬起頭,看見她一臉驚疑不定又難以啟齒的模樣,冷漠的唇角微微一勾。
「放心,我對睡著的女人沒興趣。」
凌曦听了真不知道該松口氣,還是該掐死他。
這男人就不能好好說句話嗎?
「我記得……我是掉進河里,而且是在河中央,你怎麼會剛好在那里,又救了我?」
雷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伸手扯住被單一角,輕易將她給扯挪回自己面前,同時拉開她用來遮住身體的被單。
「呀!」凌曦低呼一聲。
「別亂動。」雷不耐的口氣就像在命令一個不听話的小孩子,揉完她月復部的瘀青,接著換到她的脛骨。
凌曦當然知道他是在替她擦藥,但是,有必要一直讓她光溜溜的嗎?
沒力氣打他,她只好兩眼瞪著他,努力瞪、用力瞪。
雷慢條斯理將藥膏搽抹完畢,才收好藥罐,瞥了她一眼。
「撿回一條命,你不高興嗎?還是你希望自己仇沒報成,就被仇人給丟進河里,提早去跟你父親相會?」
提到父親,凌曦一陣傷心,淚水差點忍不住掉下來。
「不用你管!」她別開臉,不願意被人看見她發紅的眼眶。
「我是不想管,只不過,要我不管,也得在你把人情還給我之後,你想找死我沒意見。」
冷冰冰的口吻,說出絕對會氣死人的話,凌曦簡直想掐死他。
「我又沒求你救我!」再度抓來被單遮住自己赤果的身體,凌曦再度瞪向他。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雷現在可能全身上下都是彈孔了。
「你是沒求我,但仇沒報成,命就先丟了,你甘心嗎?」
「我……」當然不甘心!
還沒找到凶手,替父親報仇,她怎會甘願死?
本來被丟下水的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沒有活路了,心里就只剩下滿滿的不甘心和恨意。
可是,她卻意外被救了,然後又遇到這種莫名其妙、全身冷到底的救命恩人,她到底該高興自己沒死成,還是哀嘆自己居然踫上了個大冰人?
「考慮好了嗎?」雷不耐煩地問。
听見他這種口氣,凌曦又忍不住瞪他一眼。
「如果可以活,誰會選死?你問這種問題,不覺得自己很白痴嗎?」順便再奉送他兩顆白眼。
出乎她意外的,這個大冰人沒生氣,反而終于拿正眼看她,而不是像之前都是瞄一眼算數,然後勾出一抹很讓人心驚膽跳的笑意。
「還沒有人敢當著我的面,說我的問題很白痴。」
他的笑容,讓人覺得全身像被冰塊包住一樣冷。
「那又、又怎麼樣?」雖然下意識很想搓搓手臂祛除寒意,可是凌曦天性就倔強,遇到別人強硬,她也絕對不會示弱。
「不怎麼樣。」再度讓凌曦意外的,他沒生氣,只是轉身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對她視而不見地看起書來。
凌曦看著他,提醒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怎麼會那麼剛好出現在那里?
「因為我和你的目標,都是同一個人。」
「你也在找龍幫的人?」
「不,我在找‘他’。」
他?凌曦一怔。
「什麼意思?」
「你不必知道那麼多。」隨便一句話打發掉。
凌曦眯起眼。
「那你就把話說清楚,不要讓人听得問號一堆。」這家伙的口吻,分明就是不屑!
雷一向對廢話不予理會,也不負責替別人解開疑惑,所以,他說︰
「你可以不必听。」完全是令人氣結的答案。
凌曦簡直是要瞪死他了。
「你是誰?」忍住、忍住,要是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口繞回來,又被這家伙給氣到中風,就太劃不來了。
「雷。」他繼續看書,連頭也不抬。
「雷?」凌曦真的被他惹火了。
「雷先生,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不好意思再打擾你,麻煩你告訴我,我的衣服在哪里?」
「浴室。」同樣沒看她一眼,直接丟給她兩個字。
凌曦決定不再理會這個男人,揪著被單包裹住自己下床,走向浴室,看到她的衣服全部濕透,就躺在洗衣簍里,跟團咸菜沒兩樣。
這叫她怎麼穿啊?沒有衣服,她要怎麼離開這里?
冷得氣死人的低沉嗓音從她身後飄來──
「你身上的傷需要療養,短期內最好不要過度活動身體,如果你想把身手練得好一點,應該按部就班,而不是過度練習,因為肌腱一旦受傷,又沒有及時調養,以後就算你想動武,也沒有能力了。」
「什麼意思?」她立刻轉回身。
「意思很簡單,好好躺下來休養,然後把武術基礎從頭打起,否則將來你的下場只有一個,就是殘廢。」
凌曦一窒。
「欲速則不達,沉不住氣,只會害死你自己。」就像她急匆匆跑去報仇,結果差點弄丟自己的命一樣。
凌曦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半年的時間,她從不懂武術,到通過黑帶檢定,靠的不是運氣,而是她日以繼夜的練習。
每當她想起父親慘死的模樣,她就更發憤練功,結果過度激進的結果,就是筋骨與背脊不正常的酸痛,但是她不理,依然致力于鍛煉自己的身手,練習用槍射擊,然後追查走私交易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