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覺得我的眼楮漂亮?」他反問。
她的眼神清澈,表情純然無偽,看起來並不像是懷有什麼心機。
「唔……」她微偏著頭想了一會兒。「不知道,就是覺得很漂亮。」想不出什麼形容詞,最後她很老實地道。
連他隨口一個問題她都認真的仔細思考著,他忽然覺得她單純的可愛。但愈是單純的人,就愈容易受到別人的欺騙、愈容易吃虧的,不是嗎?
「漂亮,不等于就不會害人。」他淡淡說道,異色瞳眸閃著不同的光采。
「可是我覺得你是好人耶。」她朝他笑的燦爛,一點也不受他變來變去的態度所影響。
他回視著她的眼光。
她也許不是什麼艷麗的美人,卻是一個容易令人喜愛的矯倩佳人。想到這里,他淡淡笑了。
「我不是好人。」
「可是,你剛剛救了我兩次。」她堅持自己的想法。「一次是我撞到你的時候,一次是我被推倒的時候;如果你的心腸不好,才不會理我,早就讓我留在地上被馬匹亂蹄踩死了。」
「也許,我只是認為你是個美麗的女孩,所以想趁機親近你。」
說是這麼說,他倒真的沒有當街找女人的紀錄。如果他想要女人,隨時都可以差人找來一大把,各種類型應有盡有。
「我算美麗嗎?」她指著自己,才不相信他的話。「再說,讓我站穩了、確定我安全了,你很快就放開了我,才沒有一點想要親近我的模樣;我的臉我自己都看了十幾年,是不是很漂亮我比你還清楚呢。」
她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哪里美麗,像其他三個姊姊才真的是各有特色,美麗而有個性的叫人難忘。
他听得再度低笑出來。
「每個女人都希望听到自己被贊美,難道你不希望?」
「希望啊,贊美的話人人都愛听呢!」她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只是,我很清楚自己漂亮在哪里,世界上的女孩兒那麼多,我絕對不是你所見過的人當中最美麗的。」
「你怎麼知道?」
水玥得意的笑了。
「你出門有人跟著,表示你的家世至少是不錯的;你的膚色不是書生型的那種蒼白,代表你絕不是那種足不出戶、只會閉門苦讀的少爺;而且,你散發出來的氣質與風範,沉穩的不像遇事就慌亂、沒見過世面的公子哥兒;所以我猜,你見過的人一定不少。」
瞧她說的像是多會看人,他失笑的為她的一番推論鼓掌。
「你很聰明、也很會觀察人。」
「謝謝。」她笑著接受他的贊美。
找了一段路,小保終于在街角找到他的主子與那名陌生的姑娘,想不到那名姑娘居然可以跟主子說那麼久的話?
「王……少爺,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小保走上前詢問道︰府里還有事等著主子回去處理。
「你要走了?」听到小保的話,她立刻問道。
「嗯。」他點點頭。
「那……你要去哪里?」說不出來為什麼,听到他要走,她居然有些失望;心頭更因為可能再也見不到他而泛起一絲絲難過,她剛剛才發現,她很喜歡看著他、和他說話。
「當然是回家,你也該回家了。」好姑娘是不應該獨自在外頭閑逛的。
「我家又不在這里。」她咕噥著,他卻听見了。
「那麼你為什麼在這里?」
「我來這里,當然是有目的,不過不能告訴你。你是金陵城的人?」她突然轉開話題。
遲疑了下,他點點頭。「也算是。」
「那你認識定王爺嗎?」
「你想找定王爺?」他神情未變,卻直盯著她的表情。
「是呀。」
「為什麼?」
水玥眼眸轉了轉。「因為……那是我來這里的主要目的,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見到他?」
「見到定王爺,你要做什麼?」他不動聲色地問。
「嗯……有事要找他,但是不能告訴你是什麼事。」她一臉歉意。「你可以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見到他嗎?」
他沉吟了下。
「三天後,都尉將軍府會辦一場賞月宴,到時候,定王爺會在那里出現。」他的話,引來靜默一旁的小保詫異的表情。
賞月宴?王爺不是才決定不去,怎麼這會兒又要去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她松了口氣,只要能有機會見到他,任務至少不會連一點進展也沒有。
「小泵娘,我們後會有期了。」他朝她點了點頭,便跨步離開。
小保亦步亦趨的跟在主子後面。
「哦,好。」她點點頭,乖乖讓路。
後會有期?他怎麼知道他們以後還會再見?望著他走遠了,她才突然發現一件事--
她忘了問他名字了!
第二章
文能安邦,武能定國;這是千古來不變的定律。但若王朝是個太平盛世,武將雖說不可少,但就是比文官沒了那麼一點價值。
齊家的盛衰便是如此。
齊家兩代皆為武將,聲望在已故的齊父時便已奠定基礎,但傳到齊盛庸,國家已由動亂定向統一與安定,所以,齊盛庸的才能便無發揮之地。
但皇上並沒有因此太虧待齊家,畢竟齊家兩代都為朝廷立下不少功勛,于是齊盛庸累官至勛級從三品,已比一般官階高上許多。
能蒙皇上封誥設府邸在應天府,應該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耀,但齊盛庸卻不這麼認為--
被調離京城,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貶抑。
對朝廷、對皇上,齊盛庸當然不是完全沒有怨言,但聖意如此,他也只能屈從;不過,他卻不甘願。
寶名利祿,求諸朝廷,但伴君如伴虎,誰知道會不會哪天聖意一轉,自己的官勛、財產,一夕間全被剝奪?
齊盛庸相信凡事靠自己最牢,所以,在入主將軍府的一個多月里,他儼然已經成為金陵城炙手可熱的人物。
相較于齊都尉將軍的活躍,定王爺行事就低調的可以,不但在入府那天的宴席上放所有人鴿子,這一個多月來也不接受任何邀請;對所有人而言,定王爺就像是個神秘人物,長得是圓是扁也沒人知道。
都尉將軍府發帖邀請所有在金陵城申報得出名號的知名人士,于十五月圓夜在秦淮河上乘舫賞月;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幾乎所有收到帖子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想參加了。
「哇,看來這個都尉大人的交際真是廣闊,時辰還沒到,掛上齊字旗幟的畫舫上就已經來了很多人,可是,定王爺會在哪一艘舫上呢?」看著人來人往,又一邊不斷喃喃自語的,就是想辦法混進表演舞者而來至畫舫的水玥。
憑著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的優點--跳舞,她很順利的進入舞坊,成為今天晚上獻舞的女子之一。
「喂,你是誰,為什麼在這里鬼鬼祟祟的?」負責在這里巡邏的將軍府上兵一看見她,立刻喊道。
「哦,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里是不能來的。」水玥頭低低的,唯唯諾諾的應道。
舞坊里的劉大姊一听見士兵的大喊,立刻走過來幫忙解釋。
「對不起、對不起,這位軍大人,她是我找來要在今晚為賓客獻舞的姑娘,大概是一時好奇才會走到這兒來,您大人大量,別跟小泵娘計較了吧。」
「原來是這樣。」士兵的臉色緩了緩。「你好好告訴她,叫她別亂闖,這里可不是你們能隨意走動的地方。」
「是、是,我們明白了。」
「沒事就快走吧,我還得去巡邏呢!」
「是,我們立刻走。」劉大姊拉了水玥便立刻離開。
一離開士兵的巡邏範圍,劉大姊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我們是來表演的,你別給我惹麻煩;這里的人,我們一個都得罪不起。」她嚴厲地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