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段時間的分離,她的思念泛濫得如此嚴重。一想到他可能真的會不要她了,她痛苦難過卻無助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萬般後悔都形容不出她此刻的戚覺。看到玻璃中自己狼狽的模樣,她苦澀地笑了——
「崔景袖呀崔景袖,你真是一個自以為聰明、自以為瀟灑的笨女人哪!」
此時,屋子的門鈴響了。
啾啾啾……
她從地板上跳起來,眼神炯亮地撥開畫架,光著腳丫子直奔大門,當她拉開門時,笑容一僵,失望全寫在臉上。
「丫頭,你那什麼表情?看到是自己老爸,居然一臉失望?」崔摯鶴看到女兒咧開的笑容迅速消失,馬上抱怨。
「爸,不是這樣啦,我以為是克庸回來了。」景袖退開身子,讓父親進門。
但是崔摯鶴才進屋,仔細一看女兒,眉頭就整個皺起來了。「你什麼時候改行當人體彩繪師了?」
景袖隨著父親的目光往下栘,才看到自己身上的淺色衣服上沾滿了各色的油彩,甚至還有素描用的炭筆。連出來的肌膚都沾了不少油彩,看起來就像在油彩堆中滾過一回。
「不是啦,是畫得不大滿意,所以……所以……」她有些困窘地說。
「跟克庸吵架了?」崔摯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景袖微微噘起嘴。「他出差已經超過一個禮拜了,怎麼跟我吵架?」
「喔,那就是太思念老公,所以黑眼圈都跑出來了。」崔摯鶴雙手背在身後,緩緩下了結論。
「爸!」她跺了跺腳,然後忍不住伸手去遮眼下的陰影。
「我听你說克庸出差去,結果你連一次也沒來看我這老爸,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結果今天來看看你,就發現你像個泥女圭女圭似的在油彩堆中打滾。景袖,你當我女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真當我這老爸看不出來嗎?」崔摯鶴緩緩地說,目光愛憐地看著女兒明顯變得消瘦的下巴。
景袖本來就不是很豐潤的人,現在更是瘦得整個人像小了一號,看起來更單薄了。當父親的看了當然很心疼不舍,從沒見過女兒這模樣,卻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須她自己去經歷。
不管他多有錢,或是多麼疼愛子女,那些該經歷的成長,做父母的是無法代替兒女去承受的。他早覺得他這個女兒對感情很遲鈍,雖然情感豐富,卻不曾真正愛上一個人。
當初她不顧他的反對硬要嫁給邵克庸,他看著這對看似不可能湊在一起的人相處之後,就知道他的女兒是真的愛上邵克庸了,也知道她的任性可能會讓她受苦,更擔憂像邵克庸這種習慣把自己藏得很深的男人,加上女兒對愛情的遲鈍,恐怕會更難理解自己嫁的是怎樣的男人。
苞邵克庸談過,他看到了那男人的感情,才終于放下心,不反對他們的婚事。可是放手讓這小倆口去過日子,是不是真的可以不用擔心了?看來可不是這樣。
「爸!」她怯怯地喊,在父親那了解的目光下,她忍不住紅了眼。「是我做錯了,我惹克庸生氣了。」
「所以他去出差,你就在這兒自我折磨?」崔摯鶴忍不住伸出手敲了敲女兒的頭。「這怎麼會像你?既然做錯事就要彌補,光站在原地懊悔有什麼用?這可一點都不像我女兒!」
「可是他連電話都不打給我,我也沒辦法跟他聯系上。」景袖看了看自己父親,然後頓住。「但你說得對,我怎麼可以在這里頹喪呢?我得想辦法,我得擬定計劃,才有機會挽回他。」她的眼神逐漸發亮。
崔摯鶴沈緩地一笑。「相信你自己的魅力,既然你能夠讓他娶你,沒道理不能讓他原諒你。」
「對,你說得對。我沒時間了,爸,我們改天再一起吃飯,我現在要去忙了。」景袖恢復了精神,又開始充滿了戰斗力。
崔摯鶴搖了搖頭。「人家說女兒養大都是別人的,這句話一點都沒錯。你以後別這麼任性了,萬一克庸不要你,我可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爸!」景袖抗議著。
***獨家制作***bbs.***
去美國出差十天,對邵克庸來說也不是一段好熬的日子。
那日與景袖吵架後,他憤而離開家,在酒吧喝了一晚上的酒。可惜還沒把自己灌醉,林經理就找到他了。因為美國的資方決定新案子要快速動工,如果想拿下這次合作,他得馬上去一趟美國。
當下他就決定去了。因為他的胸口充塞著氣憤與傷心,如果再見到景袖,他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傷害她。她的辜負讓他痛得看不起自己。他原本不是眷戀情愛的人,沒想到打開心讓人進來,卻被辜負了,而他竟然這麼難以承受?
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不去愛,習慣不被吸引,才會忘記愛情可能帶來的痛楚嗎?在這個業界要白手起家並不容易,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習慣把自己的心思感觸藏得很深,但是唯獨面對景袖,他沒辦法無動于哀。
她跟他是那麼不同,她的個性有些莽撞,還帶著點傻氣的勇敢。總是讓他在察覺之前,嘴角就彎了,笑意直抵眼底,心底,面對她,他就像個剛談戀愛的青少年一樣,不自覺地想笑。
他就在這樣的狀況下,讓她走進心里了。
可是當她說要離婚,當她用那不在乎的口吻打算終結這婚姻時,他感受到的痛竟遠超過他所能想像。而當她用那荒謬的理由指控他對婚姻不忠時,他的憤怒更是無可遏抑。她怎麼可以如此對待他?
因為痛讓他了解到自己陷得多深,卻也讓這對她的憤怒愈加無法消解。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已深刻得敦他無法放手,卻又發現自己的感情被辜負,他憤怒又苦澀,處在不平衡的激烈情緒中兜轉,無法平靜。
他氣憤她的隨興,竟然以簡單幾句話就想終結婚姻。他想讓她受他受過的苦,卻沒辦法瀟灑地放她走。
忙碌的工作或許拯救了他不讓這情緒淹沒,但是這段時間他也吃不好、睡不好,沒一日得到平靜。
「呃,邵先生,快到台北了。我已經預約了司機來接機,等等要先進辦公室,還是回家休息?」坐在旁邊的林經理小心翼翼地問。
這十天對他來說,真的是如坐針氈。雖然他們這次的案子很緊急,但是老板還是再次非常成功地完成了。這案子一完成,起碼有上億元利潤在,可是賺進了這麼多錢,老板的臉色依然跟賠了十億一樣,害他每天都不知道怎麼說話,才比較不會踩地雷。
說起來詭異的事情不止一件,臨出發去美國前,老板居然開除跟了他三年的盧秘書,甚至只丟了一句「你自己清楚為什麼」。奇怪的是盧秘書的反應還挺平靜,只是苦笑一下,就開始收拾東西了。
他們沒人知道盧秘書哪里惹毛老板,但是邵先生向來不是會因為情緒問題而拿員工開刀的人,她肯定是犯了致命的錯誤,老板才會開除她。但既然老板不提,他們誰也不敢問。
「進辦公室吧!」邵克庸揉了揉額角,他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不曾合眼,身體非常疲憊,但卻睡不著。
「您看起來很累,要不要……」林經理猶豫地說。
「嘖!」克庸轉頭瞪他一眼,終于讓他把話吞回去了。
看到老板又是陰沈著一張臉沈思,林經理連吭聲都不敢了。
好在過沒多久飛機就抵達目的地,經過跑道滑行之後,兩人順利下機,迅速地通關,回到台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