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斬斷它,久了就會習慣了。」她決然地說。「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接受你了,那麼,你還要執意拖住我嗎?」
「見晴!」他伸出手,渴望將她抱進懷中。但是他想起了他給她的傷、造成的痛,他心虛地僵住了身子。「是我的錯,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讓我放開?」
他知道自己對她造成的傷害很大,以至於八年了她都還無法忘懷,這樣努力的抗拒著他,但是他怎麼能就這樣放手?
她哭了,搖著頭,眼淚紛紛墜下。那畫面讓他覺得心痛極了。
他灰敗著臉起身,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對不起。是不是我走開,你就可以不要再痛了呢?那麼我走,再怎樣也不該再讓你痛,你已經痛得太久了……」
他抱住她,將她攏在懷里,仿佛想遮斷傷害她的風風雨雨。但是當傷害她的人是自己時,他除了放手,又有什麼選擇?
即使此刻的他很想開口說出「我愛你」,但是他已經錯失了說出口的機會。錯失八年了!而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到自己犯的錯有多嚴重。
在發現自己曾經狠狠傷害過她的同時,他也發現自己對她的愛,真是莫大的打擊。那疼痛梗在他喉嚨,讓他說不出話,只能紅了眼眶。
他放開她,手指再次眷戀地畫過她的臉頰,眼里的千言萬語也只能化作嘆息。然後他轉身離開她,在轉身的剎那,他眼底的淚無聲地落下。
他終於知道她為什麼總是用那種淒迷的眼神望著自己,他嘗到了她的痛,清清楚楚,卻無力抵抗。
他已經晚了,晚了八年之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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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了那麼久,什麼招式都用上了,她終於成功地趕走了杜桑野。
那日,他無言地離開了她的公寓,她獨自坐在沙發里,發呆了一夜。她一閉上眼,卻老是見到他離去的背影,那頹喪的背影配上灰敗的顏色,讓她看了都難過。她第一次見到他這模樣,素日的英挺全都消失,看起來竟蒼老了不少。
她知道這一回她是真的踩到他痛處了。獨自吞下這些苦這麼多年,她在八年後的現在,把所有苦痛都移轉給了他。
棒天,她腫著一雙眼去上班,卻總是產生幻听。她時常工作到一半就掏出手機來看,因為她一直覺得听到簡訊的聲音。
這幾天,她都處於這種神經兮兮的狀態。
她的生活少了他,似乎多出很多時間跟空間來。晚上,她窩在書房加班,卻總是想起他那夜眼底的痛楚。她當然知道他會痛,因為這些痛她都嘗過,只是她的苦發生在與他結婚的日子,而他的苦卻是從現在才開始。
她用過去的傷痛來逼迫他放手,但看見他痛苦了,她也很不好受。原本不想這樣的,但是她趕不走他,最後只能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他,他果然受了打擊,被她打敗了。
可是為什麼她卻沒辦法回復平靜的生活?他走了,空間為何顯得如此空蕩?那一夜他站在她的書房里,看到她哭泣時臉上的憐惜,她忽然明白,無論他過去是有心也罷,無意也好,現在的他卻是真的放了感情。
「童見晴,這樣很好,一切都回到原點,他過他的,你過你的,有什麼好感傷?有什麼好難過?」她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晚上十一點了,她剛回到家,加班也去除不了她的孤寂。她望著空蕩蕩的屋子,忽然抵抗不住洶涌掩聖的寂寥感。她換上休閑服,拿了皮包,打算到附近商店買點生活用品,驅除那種寂寥感。
走到便利商店時,她進去買了罐果汁,一邊沿著寂靜的街道走著,一邊考慮著請假幾天去美國把小孩接回來。這樣她就不會覺得寂寞了,不會再覺得屋子太大、太空了吧?
嘴里咬著吸管,她停駐在一家服飾店的門口,對著已經打烊的櫥窗發呆,然後她恍若听見他聲音低沈地說著——
「男人對女人怎樣穿衣服比較沒興趣……我真正感興趣的,是怎樣剝掉你的衣服。」
她記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吻,輕柔卻堅定,帶著不疾不徐的誘惑。她不記得八年前的初夜,他是怎樣擁抱她,但她很確定,現在的他多了許多溫柔。在調侃、捉弄的語氣之下,他的溫柔不經意地展現。
她想起他縱容的笑,他明明很清楚她在整他,卻還是放縱她那麼做。
於是她對著人家商店的櫥窗,眼淚克制不住地滾了下來。
為什麼想到他,心底會這麼酸楚?這麼痛?
為什麼他不在八年前就這樣對她好?不在她沒受傷之前,在她沒痛得不敢再愛之前對她好?
他的溫柔來得太晚,她已經失去信心。只是既然是她決定放開他的,為何他的身影還是這樣日日夜夜縈繞?
閉上眼,她還可以感覺到他手指尖的撫觸,嘴角隱約有他舌忝舐的痕跡。有時半夜醒來,她會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哭泣。她也不懂,自己是在哭什麼?
八年前離開他之後,有小宇讓她照顧,讓她熬過來。或許等小宇回來,她還是可以熬過這一次。但是他呢?
她忽然想到偌大的杜家大宅,不知道此時的他是否也是清醒著承受心底的苦楚。還是他逃到工作里,用工作麻痹痛楚呢?
那麼如果這樣,前不久才胃出血的他,會不會再度倒下?
想到此,她的心里一陣不安。
「別傻了,童見晴。他已經跟你無關了,不要再想,忘了他!」她猛烈地搖了搖頭,狠狠地抹去臉上的淚痕。
她沒有如預期的去超市買東西,最後還是回頭,快步地走回家。仿佛這樣就可以把這些雜思通通甩在腦後。
她一進門,電話鈴聲就響了。她沖到電話前,喘息著,既期待又害怕地喘息著。會不會是他?他想說什麼?他這幾天是不是跟她一樣過得很糟?
她伸出手去,接起電話。
「喂?」她小心翼翼地應。
「媽咪!」小宇的聲音敲破了她的想像。
但是听到兒子的聲音,還是讓她振奮了一下。「嗯,你玩得開心嗎?有沒有乖?想不想家?」
「剛開始很想,但是現在比較不想了。我寄了很多明信片給你跟爸比喔!媽咪,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你感冒了嗎?」小宇稚女敕的嗓音透過電話傳過來。
「嗯,有點。」她尷尬地承認,不知道怎麼告訴兒子,她的聲音怪怪的,是因為剛剛哭過了。她不知道怎麼告訴他,他以為的爸比以後不會再出現,他其實是沒有爸比的。
「你是不是被爸比傳染的?我今天打給他,他的聲音也很沙啞。姑姑說爸比很不會照顧自己,上次還吐血被送去醫院,媽咪,你要照顧他喔,不然爸比太可憐了。」小宇還不忘叮嚀著。
見晴聞言,眼眶就紅了。
她不僅沒有照顧他爸比,還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小宇,你什麼時候要回來?媽咪好想你,媽咪去接你,好不好?」她愧疚地說。
「好啊,那我打電話,拜托爸比帶你來,我們就可以一起去玩了!」小宇在電話那頭興奮地說。
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兒子了。因為拜她之賜,他很快就要沒有爸比了。
第九章
杜桑野已經好幾天沒進辦公室了。
喬秘書在第三天時就按捺不住,親自跑到杜家大宅探個究竟。雖然老板有打電話交代他事情,也跟他說不進辦公室,但他還是很擔心。因為老板就算吐血被送進醫院都還想工作,這種無故曠職的事情別說沒見過,他想都不曾想過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