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小鎮非常安靜,除了偶爾有夜鶯啼叫,沒有什麼吵雜之聲。一輪新月高掛天上,客棧的上房窗口,卻有一抹白色身影佇立良久。
樊仰極站在窗前凝思。晚膳吃不下,只覺得悶,躺在床上也睡不好,干脆起身,沉默地看著夜景,但此刻他的情緒就像沸騰的水一樣翻騰不已。
忽然,他拿起桌邊的棋子朝窗外彈了出去,眨眼間客棧屋檐上幾抹黑影掃過,他利眼一眯,縱身從窗口飛躍而出。
他朝其中一抹黑影使出幾招凌厲的招式,那人原本打算轉身竄開,卻被樊仰極的攻勢給打得不得不應戰。
只見樊仰極折扇一收一放,更多不留情的掌風朝對方而去。那人悶不吭聲吃下招數,回身用幾式俐落的掌法回應,卻不曾出招攻擊。如此來來回回過上二十幾招,樊仰極終于收起手里的折扇,打開折扇扇了幾下,鬢邊的發絲在夜色中飛揚。
那人見狀亦急收招,隨即朝他單膝跪下。「屬下夜梟見過王爺。」
樊仰極看他一眼。「你是皇上的秘密侍衛?這回來了多少人?」
「屬下確實是接獲皇命而來,無論何時,屬下跟我的人都會隨時在王爺身邊。但王爺不呼喚我們,我們絕對不會隨意現身。」夜梟不卑不亢地說。
樊仰極很清楚歷任的皇帝都養著一批武功高強的秘密侍衛,做為防身保衛之用。而這個組織,只听令于皇上。要是他沒記錯,夜梟可是這支秘密組織的頭頭。皇上這次派夜梟來,算是很夠意思了!
「太後那邊有動靜嗎?」樊仰極又問。
「屬下一路探查,尚無蹤影。我猜測太後的人應該是部署在王爺的目的地,總之危險是有的。」夜梟很實際,把所有風險都告知。皇上說得很清楚,這段時間,平郡王就是他的主子。
樊仰極沉默了一下。「你的功夫很不錯,倘若我身邊再多帶一人,你有把握能保她周全嗎?」
「這回夜梟帶上的都是身手不錯之人,屬下願意全力以赴,不負王爺所托。」夜梟自信地回答。
「好,記住你的話。」樊仰極推開隔壁巴格的房門,把巴格喊了起來。「起來,巴格,別睡了。咱們上路!」
巴格睡眼惺忪地跳下床。「王爺?天還暗著,怎麼要上路了?」他揉了揉眼楮,懷疑自己在作夢,因為他竟然看到王爺在笑。這幾天連說話都懶的王爺居然在笑?
「還傻著做什麼?快點把東西收收,把馬上鞍,我們騎馬比較快。」樊仰極等不及要行動了。他終于不再跟自己的心過不去,決心賭上一賭。
巴格不懂王爺為何那麼急著上路,但是當兩人一前一後各騎著一匹馬,王爺卻往來時路而去時,巴格模了模腦門,笑了。
他的爺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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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剛亮,筱小從廚房里走出來,準備去挑些井水回來備用。但是還沒踏出廚房,她就听到馬蹄聲。她困惑地皺皺眉,心想八成是听錯了,這小胡同里哪有人會騎馬進來?
然而才踏出廚房,她就看到那個這些天總是佔據她的思緒,害她咬牙切齒的家伙,正從一匹馬上翻身下來。
「啊!」她手里的水桶掉到地上去了,發出了不小的聲響。「你……王爺怎麼會在這兒?不是去南方……」
樊仰極沒說話,也沒讓她把話問完,韁繩一扔,他踏上前一步,張開手臂就將她攏進懷中。
「王爺?!」她詫異地任那沉默的身影緊緊地抱著自己。
當他的氣息盈滿了她鼻端,她終于忍不住閉上眼,將臉貼靠上他的胸膛。不管他是為了什麼而來,起碼此刻他是真的,不是夢。
「筱小,天哪,你不知道我這幾日怎麼過的……」他低喃著抱緊了她,甚至勒疼了她,但她沒有抱怨。
他語氣中的濃烈情感,讓她紅了眼。「你不是走了嗎?不是說不要見我了嗎?」
「筱小,你可願意跟著我去南方?」他握住她的手,低頭看她。
「跟你去……南方?為什麼?」她這次要搞懂他的意思,不想再在曖昧中思考他的意向。
「我對你,難道你還懷疑嗎?若不是我苦苦壓抑,你早是我的人了。你還問我為什麼?」他嘆息地說。
「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我喔,我可是個姑娘,你要想清楚。」她再次強調。
樊仰極听了直想翻白眼。「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是個姑娘,難道我還會搞錯你的性別不成?」
「那你之前親吻我是因為喜歡我嗎?不是因為想試試看能不能喜歡女人?」見他嘆著氣猛點頭,她才抿起嘴瞪他。「那你還說走就走?我怎麼知道你的喜歡能維持多久?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在路上想把我扔了?我是傻子嗎?干嘛跟你去?」這下子她的滿月復委屈可收不住了。
樊仰極暗暗叫苦。「筱小,很多事情我一時無法解釋清楚,只能說我不帶著你是因為怕你有危險。如果我夠理智,我應該不要回頭的,可是我熬不住沒有你的日子,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意志力這麼薄弱,你實在不該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所以你拒絕我吧!這樣我就能死心了……」
筱小又好氣又好笑地听他說話,簡直不知道該踢他還是抱他。「你這樣是在裝可憐嗎?難道意志力薄弱的就只有你嗎?你都不知道那日離開王府後,我有多難過,你害得我都不正常了!」
「筱小!」對于她的表白,他激動莫名。
他捧住她的臉,俯身就想親吻她,但是一個低沉的咳嗽聲卻打斷了兩人的親密。
蕭士朗不知道何時站在屋子前,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此時他朝雖然松開懷抱,卻不願松開交握的手的兩人走過來。
「蕭先生。」樊仰極朝他點了點頭。「我來是為了筱小……」
「阿爹。」筱小不好意思地喊了聲。
蕭士朗看了看他們兩個。「你想帶走筱小?」
「蕭先生,我對筱小是真心喜愛的。我知道接下來的話你听了可能會想打斷我的腿,雖然現在還有困難,沒辦法確切給她一個名分,但我絕不是想隨意玩弄她的感情……」樊仰極忽然慌了起來,他要怎麼說服筱小的爹讓他把人帶走呢?如果是他,他也不願意把女兒交給這樣一個男人,這樣一個還不能保障女兒福祉的男人。
蕭士朗伸手打斷了他的話,反而轉頭問筱小。「你,想跟他去嗎?」
筱小微微紅了臉,想點頭又遲疑。「可是阿爹的身子剛好,我不能放阿爹一個人……」
蕭士朗笑了笑。「我好得很,現在身子骨比往常都硬朗。你就隨王爺去吧!不是還欠著人家銀兩?去當丫鬟也好,好好服侍王爺,把他當主子,等還完了銀子再回來吧!」
「阿爹!」筱小沒想到阿爹會這樣說,眼眶立刻紅了。
她知道阿爹一開始是反對的,但是看她苦了,過得不好,就心軟了。她這個爹真是太過寵溺孩子了。
樊仰極更是感動,他知道要同意他帶走女兒,對蕭士朗來說並不容易。且他剛剛稱他王爺,想必是已經知道他的身分了。
「蕭先生,我會好好保護她的,這是我的承諾。」樊仰極堅定地說。
蕭士朗點了點頭。「去吧!」
于是樊仰極帶著筱小,只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就又啟程往南方去。這回巴格很快地去弄了輛馬車,讓連夜趕路的主子可以休息一下。他想王爺跟筱小泵娘肯定有很多話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