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王府去?皇帝一出門就是大陣仗,是怕朝廷里有誰不知道是不是?那簡直比他被召進宮更慘。
「能不來就不來,別把那些是非全帶進我府邸。」樊仰極瞪了他一眼。「何時出發?」
「越快越好,最好三日內啟程。」皇帝還是不放心。「李國舅明日就出發了,朕怕……」怕他把勢力布好,那麼屆時派誰去監督都沒用了。
樊仰極點了點頭。「知道了,我準備好就出發。」
皇帝起身送他,樊仰極揮了揮手阻止了他。
走出偏殿的回廊,樊仰極腦子里直想著即將遠行而來的必然分離。他還沒決定好該拿筱小怎麼辦!看來他得先放著,此去江南監工,起碼要一個月,這一個月夠他好好思考了。
但他還來不及走出皇宮,就被聞訊而至的太後給攔住了。
「平郡王,哀家有事與你相談,隨哀家到寧君宮一坐吧!」太後態度頗為強硬地說,那氣勢教見著的人莫不低垂著頭。
樊仰極泰然自若,可沒被這位皇嫂給嚇著。他打開折扇扇上一扇,態度優閑,說的話卻是氣死人。「皇上派了急差事下來,本王得速去辦理,恐怕沒時間陪太後喝茶聊天了。」
「樊仰極你……」太後氣得直呼他名諱。「不要以為朝中還有很多老臣擁護你,你就可以如此不把哀家放在眼底。皇上找你,可是為了南方水患的事?」
樊仰極也不動怒,僅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太後又何必動怒,皇上在早朝已經把治水的差事交給李國舅了,本王又哪能壞太後的事兒呢?」
「你……」太後被堵得無話可說。這個平郡王一直就像她背上的芒刺,子蘊登基時,她擔心他會危及帝位,但這麼多年下來,也沒見他有何動作。倒是最近,皇上似乎總派他去監督她娘家人負責的差事,讓她更覺得不悅。既然她對皇上發不了脾氣,但對這位郡王她可就不打算壓抑怒氣了。「奉勸平郡王一句,少擋哀家的路,否則休怪哀家不客氣!」
樊仰極眼楮微微一眯。「那麼本王也給太後一個良心的建議。到目前為止,本王都不曾攪和進去這些爭斗,不要逼得我跳進去,到時候要死什麼人,怎樣個死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話很輕很淡,但是那眼神不知怎地教太後一陣顫栗。
「你……」太後竟連反駁的話都想不出來。
樊仰極淡然一笑,又回復了他素日優雅閑適的模樣。他微微頷首,隨即搖著那把大扇子從容地離開了。
只是旁人沒發現他的眼神冷了幾分,心底有了決定。
他不能把筱小娶進門,這些人肯定會把腦筋動到筱小身上,天知道她會遭遇什麼?想到他娘親的下場,渾身的血液恍若結冰了。
他不能把筱小扯進這一堆爛泥中!
可是他舍得放手嗎?
真的要保護她,就應該徹底把她推開才是,連朋友都不要當,這樣對她最安全。可是他怎麼能夠?在孤寂了這許多年,他嘗到了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時的快活,恍若從數十年的冰封中醒來,教他如何再躺回那冰川之中呢?
貪戀溫暖本是人的本能哪!
他怎麼能親手扼殺自己的喜悅呢?
他的胸口感到一種灼熱的痛楚,心情沉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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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小的阿爹在司馬大夫的診治下,很快地恢復了健康。這幾日已經回到大大茶館去說書了。她這幾日還跟著阿爹去,就怕他身體吃不消,不過看來他已經完全康復了,沒有發生體力不濟的狀況。
茶館的老板甚至也認不出她就是那個蕭老師傅,惹得余蒨兒老是跟她躲著偷笑。
結束了今天的表演,蕭士朗讓筱小收好話本,父女倆一起走出茶館。
「阿爹,你先回家,我有事情要去辦。」筱小可沒忘記樊仰極的規定,她得去王府說書給他听。這幾日她都沒有上台說書,所以能去王府說書,即便觀眾只有他一人,她也覺得不錯。
「筱小,你是不是要去見樊公子?」蕭士朗停住腳步,有點遲疑地問。
「阿爹,我有點事情.那個樊公子請了人幫阿爹看病,也不跟我收診金,所以我想去他府上幫忙做點事,也算是還他人情。」筱小避重就輕地說。
其實她確實是去還債沒錯,樊仰極說只要她當天段子說得好,一次就讓她抵扣五兩銀子,賣力一點,她欠的一百兩要還清也不是那麼難了。
「那你可要認真做事。可是丫頭,有些事情阿爹得先提醒你。」蕭士朗頓了一頓,還是繼續說︰「那位樊公子看得出來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人品、外貌都卓然不凡,但是阿爹要提醒你,這朋友的分際不可失,咱們的身分地位……」
「阿爹,你想到哪去了?我們只是朋友,樊公子是心腸好才幫忙,我怎麼會……想那些。」筱小說著有點心虛。
她怎麼會不想?光那日被他擁在懷中的親匿,就常讓她夜里思前想後,臉蛋不由得燒紅起來。而阿爹的疑慮她也想過,別說樊仰極是個郡王,就算他只是尋常人家的有錢公子,她也是配不上的。只是他那樣親吻她,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難道是因為她近在身邊所以方便輕薄嗎?
不!她不認為樊仰極是那等之徒。如果真是如此,以他的地位老早娶妻納妾了,又怎會至今還是孤單一人呢?她曾經猜想,他以往可能真的喜歡男人,最近才試著跟姑娘家交往。說不定他很快就會發現他也可以喜歡女人,那麼就能娶妻了。
自然那人不會是她。所以阿爹說得並沒錯,她是該克制自己的心思了。只是天天見面,夜里都還想著,要三兩下就把感情劃清,又豈是件容易的事?
「不是就好。樊公子的談吐不俗,阿爹也喜歡他這人。但若是因此對你造成傷害,爹寧可現在就少來往。」蕭士朗說。
「爹,你別操心了。只要還清了人情,我就不會再與他見面了。那我走了,回去記得把補藥吃了呀!」筱小說完轉身就離開,生怕多待一會兒會泄漏了她真正的心緒。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腦子里面竟被這人的影子給佔滿了?是他親吻她之後?還是早在認識他的初始?他樣貌極為俊美,誰遇到了都想多看兩眼。但對她來說,他一直都是故事里的人物,哪知道有一天她會與他相遇?
她也想少看他一眼,少想他一分,但是他偶爾流露出來的那抹孤寂,總讓她感覺心疼,想要帶給他多一點溫暖,給他多一點笑聲。所以這陣子她專挑好笑的段子說,就是想要他多笑一點。
只是,還是到了應該疏遠的時候了。她越來越克制不了心思,所以阿爹的警告來得正是時候,她決定今天說完書就回家,絕對不留下來吃飯,不要多看他。明天開始,她也去找個活兒做,晚上累了自然就不想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底有事的關系,今天她覺得樊仰極看起來也是心事重重。她說完了今天的段子,他還若有所思地發愣,不若以往毒舌地批評她的表演。
「那個……王爺,如果沒別的事,筱小就告辭了。」筱小沒忘了阿爹的訓示,趕緊起身就打算離開。
但是樊仰極只是眼神復雜地看著她,眼神里有著悲哀,卻又有著深深的眷戀。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他就要把她拉過去緊緊抱住了,但終究他還是沒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