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妳要加班,那麼請妳要下班時打個電話給我吧。」他順便念了一串電話號碼,隨即低聲道了再見就掛掉電話。
笑澐瞪著手里的話筒,再瞪著自己另一手握著的筆跟便條紙上的號碼,她忽然有種想敲斷自己雙手的沖動。干麼乖乖地抄下來呢?
「郎姊,這是我剛做好的鼎新的案子,妳有空幫我看一下嗎?還是妳有事?」姜瑛凡站在她桌旁,低聲問她。
姜瑛凡是兩年前進來的,是郎笑澐錄取了毫無經驗的她。說起來,這完全是一種感情用事的結果,因為這單薄的年輕女孩眼底有著深深的孤單,讓她忍不住同情。但是對外,她總不會承認自己的軟心腸,大家都以為她慧眼獨具,錄用了一個有潛力的新人。還好姜瑛凡也沒讓她丟臉,這兩年下來表現得不錯,做事更是認真到連嚴格的笑澐都認同。
「現在才六點半,妳什麼時候看過我九點前離開辦公室?」笑澐邊回答,腦子里卻浮現一個念頭。
她是不是該像當初給瑛凡機會那樣,也給衛海一個機會?
這念頭才浮起,她隨即猛搖頭。不,他才出現兩次,她那果決的個性已經變得優柔寡斷,顯然這男人對她有不良影響。所以不行,絕對不行。
「那就麻煩妳幫我看了,需要修改的馬上告訴我,我想今天改好,明天可以帶去給客戶看。」瑛凡好奇地看著好友兼上司臉上那難得豐富的表情。
「沒問題,我今天可能會待到很晚,很有時間幫妳改案子。」笑澐微微一笑,決定不到十一點不走出公司。
「那我等一下去買晚餐,順便幫妳帶?」瑛凡善意地問。
「好啊,先謝啦!」
笑澐隨即打開手邊的檔案,讓注意力回到公事。
很快地吃過瑛凡帶回來的晚餐後,她又跌入公事堆中,一下子就過了好幾小時。通常她白天會以拜訪客戶為主,晚上客戶下了班,卻是她在辦公室做事的好時機,所以加班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
除了能力比別人卓絕之外,她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能夠年紀輕輕就當上部門經理,自然不是光靠幸運。
等到她忙完手上的工作,抬頭一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
「瑛凡,妳怎麼還沒走?妳今天騎車嗎?我送妳吧!」笑澐拿起自己的公事包,一邊問著,整個辦公室只剩下她跟瑛凡兩個人了。
「不用了啦,還有妳的車不是送修嗎?哪來的車送我?」瑛凡也拿起公事包,跟在她身後進了電梯。
「啊,我居然忘了!啊,衛海──」笑澐這才想到有人曾說要等她的事情,不過都過了好幾小時了,他也沒再打電話來,想必已經回去了吧?
電梯很快抵達一樓。
「郎姊,那我先走了喔,掰。」瑛凡朝她揮了揮手,隨即轉身走了。
笑澐緩緩地走出辦公大樓,兩條腿忍不住走向附近相連的兩家咖啡店。「不可能還會在吧?」
才思索著,她就看到停在路邊那輛熟悉的車子。她快步走過去,敲了敲車窗。里面的男人一看到她,臉上咧開了一個開朗的笑,讓她頓時覺得有種罪惡感──
他居然等了那麼久?!
「妳真殘忍,也不跟我說那家『佳怡』是地雷,咖啡像藥水就算了,餐也難吃得要命,連我這種不挑嘴的人都吞不下。」他打開車門下來,露出一張苦臉。
「呃……」笑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其實兩家都很難吃,咖啡也難喝得很,所以倒不是你運氣不好,而是兩個選項都很慘。」
「真的?」他瞪大了眼。「那我改行好了,在旁邊開一家,隨便弄也比這兩家生意好。還有,里面的音樂好吵,我耳朵快破了,只好逃到車上來了。我現在渾身不舒服,耳朵痛、肚子餓……」
「你真的沒吃晚餐?」她看著手表的指針,心里真的一陣同情。
「對啊,妳要請我吃宵夜嗎?」他露出一張無辜的臉,兩手還插在口袋里,像是個肚子餓了的小學生一樣。
「上車吧!」她拉開車門上了駕駛座。
衛海看著她好一會兒,這才繞過車子,上了駕駛副座。
笑澐才把車子開上路,就發現車子開起來變順了,他真的沒唬她,顯然這家伙在他的專業上也很出色。
「我跟妳說,換檔的時候離合器要踩深一點,有的人怕熄火,在踩離合器時總顯得猶豫,其實這樣反而不好。」他坐在旁邊,還提供了一些意見。
笑澐按他說的改變了開車的方式,果然覺得車子開起來更順暢了。原本她還在猶豫要不要換一輛自排車,看來手排車抓到訣竅的話,也能開得很順。
「吃牛排可以嗎?」她邊開著車邊問。
「可以,什麼都可以,只要不是跟那家咖啡店一樣難吃,都好。」他夸張地嘆口氣,一副慘遭蹂躪的模樣。
她不禁又笑了出來,跟他相比,她晚餐那份瑛凡買的蛋包飯顯得真美味。她當然也被那家咖啡店的毒餐荼毒過,知道他沒有夸張。
笑澐把車子開進餐廳的特約停車場,領著衛海進入這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音樂餐廳。
「這家餐廳的牛排很女敕,價格也很實惠,音樂保證不吵。今天我請客,謝謝你把車送來給我。」她在點餐時說。
「妳總算有點良心了。」衛海咧開嘴笑了。
她警告地看他一眼。衛海點了客牛排,她則只點了份濃湯。
「對了,修車的錢到底多少?給我報價單吧!」她今天有預想到要付這筆錢,所以事先提領了一些現金。
得不到回答,她又抬頭看他,卻發現他盯著她的臉蛋直瞧,一臉興味的模樣。
「你為什麼老盯著我看?」她瞇起眼問。「還在記恨晚餐吃了難吃的東西?」她不得不承認,她是故意晚下班,讓他自己離開的。
不料他那雙有神的眼眸滑過她的臉,在她嘴唇上停留了一陣子,才緩緩開口。「其實……我想吻妳。」
她倒抽口氣,差點直覺地摀住嘴。忽然間她居然覺得臉頰有點發熱,肯定是空調不夠冷,因為臉紅可不是她會有的反應。
她瞪著他的模樣好像在威脅他趕緊承認自己是開玩笑的,只是這男人一點也不肯配合。
「如果我先問妳,一定會遭妳拒絕,但是用偷襲的又有點不正大光明,所以我決定了……」他故意停頓了好一下,確定她的注意力完全在他身上之後,緩緩地扯出一個極為性感的笑。「我決定偷襲妳,但在那之前先正大光明地宣告,以免妳說我卑鄙。」
「正大光明的宣告?這算哪門子正大光明?」笑澐傻眼,從來不曾認識像衛海這麼不按劇本演出的男人。哪有人先預告他要偷襲的?這算是小人中的君子嗎?
「好了,我的牛排來了,我餓死了。」扔下炸彈後,他極其自然地轉移了話題,絲毫不管自己造成的震撼。
因為侍者開始上菜了,讓她不能再討論這話題。再說她能怎麼辦?逼他發誓他不會那麼做嗎?
這男人真是夠了。
結果接下來的時間,笑澐簡直如坐針氈。每次他的目光總有意無意地掠過她的嘴,然後露出神秘的一笑,害她喝湯時手一抖,差點把湯潑出湯碗之外。
她惱怒地瞪他,而他總是朝她露出溫柔的笑容,好像在保證自己不會太粗魯似的,搞得她心神更是大亂。
整頓飯下來,她的神經簡直繃到最緊,比上班還累。有什麼辦法?面對一個宣告要偷襲妳的人,能自在嗎?
到付了帳,上了車,她才終于松了口氣,希望能盡快擺月兌他,以後打死她她都不會再跟這家伙踫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