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澐沈靜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肯開口。她才不打算如他意,她要當作自己喝咖啡一樣,優雅地喝完咖啡後付錢走人,差別只在她多付一杯咖啡錢。
彷佛看出了她的打算,他連她的名字也沒問,就像一個體貼的老朋友一般,當咖啡送上來,他專注地品嘗著咖啡,只是目光不曾離開她。
很快地,她就後悔自己的沖動了,因為光喝濃縮咖啡太苦,她聞到他那杯香味撩人的藍山,暗自想下次還要自己來喝,就點藍山。
而衛海只是把那杯他要來的開水推到她面前,一句話也沒多說。
她喝了口開水,沖去不適應的濃厚咖啡味後,咖啡香也跟著在唇齒間蔓延開來。她訝異地抬頭看他,而他僅是對她微微一笑。
一直到喝完了咖啡,她付了錢走人,兩人都沒再說一句話。但他卻已經在她心里留下足夠的印象,讓她日後忍不住又跑到這家店。只是每當咖啡香味蔓延在唇齒之間,她眼前浮現的都是這張帶著溫潤笑意的粗獷面容。
***bbs.***bbs.***bbs.***
汽車引擎發出一聲類似咳嗽的聲響之後,一切歸于平靜。
郎笑澐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楮,不敢相信她的代步工具會這樣背叛她。
「可惡,我明明有定期去保養,你這樣對我是不道德的!」她喃喃說著又轉動鑰匙試圖發動車子,但是車子卻一動也不動。「Comeon!」
她氣惱地拍了拍方向盤,吐了口氣,終于拉起手煞車,打開車門下了車。
天色漸暗,這條產業道路上看起來就難得會有車輛經過,這下可好,她卡住了。下午她到台北縣拜訪客戶,好不容易搞定了一個非常難搞的客戶,以為可以回公司收拾一下,早點下班的。可沒想到車子越靠近台北越不想動,之前已經熄火過幾次,但都勉強發得動,但這次顯然這部車子不再願意合作了。
好歹讓她回到市區,要找人拖吊去車廠也比較方便吧!這里雖然是市區範圍,但四周荒涼,就算叫拖車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她的所在地。
「喔,這真是……」她對著打開的引擎蓋猛皺眉頭,看著里面錯綜復雜的線路跟機器,完全沒有頭緒是哪里出了問題。
正懊惱間,馬路那端有盞車燈亮著朝她過來,一輛小綿羊機車在她面前飆過去,讓她連招手攔下對方的機會都沒有。
她咬咬牙,彎身進車子拿手機,打算先打回辦公室,請人查車廠電話。怎料她還沒拉正身子,那有點熟悉的機車引擎聲又往她靠近了,才直起身,她就看到他了。
一個高大得不適合騎小綿羊的男人。
「車怎麼了?」男人把機車隨便往旁邊一停,劈頭就問。
笑澐抿了抿嘴。「發不動了。這附近有車廠嗎?」
沒想到那男人沒回答她,兀自彎身檢查引擎蓋里的機械,伸手模了模,然後直起身。「發發看,應該可以暫時發動。」
她沒跟他爭辯,趕緊坐進駕駛座,才轉動車鑰匙,果然車子掙扎了兩下,就發動了。她訝異地張大了眼。
「這撐不了多久,還需要做一些處置,有些零件得換掉。開車跟著我,別跟丟了。」男人靠近她車窗口,就扔下這麼一句,也不管她樂不樂意,就轉身跨上他的小綿羊,發動了機車。
她敢發誓,那男人轉身前嘴角真的浮起了一抹竊笑。他是在想女人不懂車吧?哼,她是不懂,但她有她的專業,無需事事都要強出頭。
由于沒有太多的選擇,她只好乖乖地開車跟在他機車後面。
「是怎樣?飆風少年化身神龜了嗎?騎腳踏車都比這個快。」她瞪著他那張狂的後腦勺,開始發牢騷了。
罷剛他經過時明明飆很快的,現在居然騎得這麼慢?還有瞧他騎車那屌樣,兩腿大剌剌地張開,像是在炫耀自己腿長似的,還有他的那件背心也未免太貼身了,是想炫耀他那結實的二頭肌吧?哼,孔雀!
被迫跟在那人的後頭,當他烏龜隊伍中的唯一追隨者,她只能在心里不斷批評他,只是恍惚間她有種奇怪的感覺,這背影似乎有點眼熟?奇怪,她很少認識粗獷類型的男人,不可能真的見過吧?
雖然她還在思索這問題,但是烏龜隊伍爬久了也會到,終于抵達了一間車廠。只是見他將機車停下,然後指揮她的車開進一個空位時,她猛然發覺這人的動作未免太熟練,熟練得像是他常常這麼做似的。
慘,該不會是中了人家的陷阱吧?
在這荒郊野外,車子一進了廠根本沒有機會離開,只能任對方開價了。這……她是不是該打倒退檔,趁著車子還能動,趕緊離開這兒,趕回市區?
「下車啊,妳不下車怎麼修?」那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她車窗邊,敲著她的玻璃。
她渾身僵硬,正猶豫著要逃跑,只見車廠內走出兩個穿著制服的男子,朝她車窗旁的男人揮了下手。
「海哥,新客戶嗎?是美女耶!」其中一個露出一抹調侃的笑容。
他們認識,一切果然都是陷阱!
她毫不猶豫地打倒退檔,才踩下油門,都還來不及換檔,車子就熄火給她看。頓時她臉色發白,看著車外朝她氣急敗壞走來的男人,她居然有種想逃跑的沖動。
「小姐,妳干麼猛踩油門?妳不知道這油門踩太重就會熄火嗎?妳以為我剛剛干麼讓妳慢慢開?這下好了,本來簡單換一下零件就可以的,現在要整個拆開來了。而且妳把車開出車廠,我還得把工具搬過來,多累啊!」那男人第一次露出不耐煩的臉色,雙手扠腰瞪著她。
笑澐一陣火氣上來,原本的恐懼頓時消失,她按下車窗。「不勞你費心了,我會自己打電話叫車廠來拖。」
「車廠?這就是車廠,張大妳的眼楮──」他不可思議地揮著手,好像在跟智障說話一樣。
「對,這是車廠,而且你搞不好還是老板。」她諷刺地說。
他愣了一愣。
「妳因為我是老板而不願意把車給我修?喂,妳上次亂喝我飲料我都沒跟妳計較了,才請我喝一杯咖啡,有必要記恨嗎?」他雙手盤胸,一臉不以為然地瞪著她,那張滿是胡渣的臉此刻看來已經沒了凶惡,那熟悉的含笑眼神又出現了。
飲料?咖啡?
她的腦子猛然閃過一雙溫潤的眼楮,對照上眼前的男人,她難掩訝異。
誰想到他摀著下巴,一臉受到打擊的模樣。「別說妳不認得我了,就算妳覺得我其貌不揚,應該也不難記住我這張臉吧?」
他真的是那個男人。
「你還不至于其貌不揚啦!」她咕噥一聲。「荒郊野外的,來了一個人,把我帶回他自家車廠,你說這看起來像什麼?」
他聞言愣了一下,然後伸手搥了下胸口。「沒想到還有更慘的,我居然被認為是騙子。算了,妳找人來修吧,我沒力氣修了。」
只見他說完就垮著肩膀轉身,開始往回走了。
莫名其妙地,她居然有抹愧疚感涌上,讓她毫不思索地打開車門跨下車。「等等,你真的會修車嗎?」
只見他緩緩轉身,朝她揚了揚眉。「不然剛剛誰讓妳車子發動的?」
她想到他剛剛朝她吼的那段話,大致是罵她猛踩油門害車熄火,原來他不是故意當領頭烏龜,而是因為車子油門不能踩太重。看來是她誤會他了。
「那你幫我修吧!」她終于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