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他的聲音略微沙啞,听不出這兩個字有開心或是難過的味道。
這男人還是那樣不可捉模。
她抿起嘴,再度張口,將那碗姜湯喝干。
才喝完了湯,他放下手里的碗。她還覺得頭有點暈,想靠在床上坐一下,就見他微彎下腰,將她整個人橫抱起來。
「你做什麼?」她驚慌地拍打著他的胸膛。
他不為所動,堅定地邁開大步,朝門外走去,這時她才發現自己還在畫舫上。
「別動,我帶你回家。」他低聲地應。
「回哪個家?」她鼻子一酸。「難不成你要帶我回京城?」忽然間她想起了多日不見的皇帝哥哥,出城以來第一次,她想家了。
她沒有發現他的眼楮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只顧著傷心,所以將臉靠著他厚實的胸膛,扁著嘴,硬忍住眼底的淚水。
「夏姑娘,好好保重。」幾個醉月坊的人朝她揮了揮手。
她訝異地看著大家,看來東方奪真的要帶她離開醉月坊了。如果早一天,她不知道有多開心,但現在,她已經沒有那心情了。從死里走過一趟,現在終于要離開這鬼地方了,她心里倒是有種復雜的感覺。
東方奪抱著她走下畫舫,直接走向岸邊石板路上不知道備妥多久的馬車。杜正旗已經站在馬車邊等了,他打開門,讓東方奪抱著她進入馬車,然後隨即跳上馬車,駕著馬上路了。
一進了馬車,夏絮樂原本掙扎著要從他懷抱中離開,但他不肯放人,到最後她只好賭氣地用力靠在他身上,妄想壓痛他。
東方奪不吭一聲,顯然不把她的重量放在眼里。
隨著馬車固定的顛簸,她的眼皮逐漸沉重,由于體力大量流失,很快地她就向睡神投降了。
然而那個沒有睡去的男人,望著她清麗的面容兀自發起呆來。他輕輕拂去她額頭上的發,抹去她的薄汗,然後手指頭還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流連。
她瘦了些,原本就不圓潤的臉蛋更顯消瘦了。他的指抹了抹她蒼白的唇,好像希冀這樣的動作可以幫她增加點血色。
他心底有著一抹悶痛的感覺,陌生的,前所未有的奇異感受。
當看著她從船上跳下去時,他感覺到自己血液都在身上結冰了,完全沒想到她的性烈至此。原本只是想跟她開個玩笑,就算她不求救,他還是會過去救她的。憑那姓蕭的三腳貓功夫,他手里的折扇都不用出手,就可以讓那家伙飛出船舷,掉進江里清醒清醒了。
外人總搞不清楚他東方奪究竟會不會武。關于這個,有兩種傳說。一種說他其實不會武,只是身邊聘了太多高手,所以無人能傷他。另外一種說法是他武功非常高強,因為見識過他武功的人都死了,所以才沒人知道他會武。
事實上,他極少動手,只有在自己真正被惹怒時,才會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殺了對方。今天若不是急著救她,那姓蕭的就要命喪當場了。
他對那人生氣,也對自己憤怒。
明知道她性子高傲,怎麼沒料到她會來這一手?想起她知道被他耍弄時的蒼白神色與空洞眼神,他早該知道早晚會把她逼急的。
一個養尊處優的公主,怎麼受得了近日來所受的折騰?所以當他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恐懼時,他真的很後悔,後悔將她逼到了這地步,後悔讓她退無可退。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會將他的後悔埋藏在心底。他不打算放手,他還是要她成為他的女人,即使她現在恨他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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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絮樂再度張開眼楮,看到的是布置華麗的床頂。她困惑地眨了眨眼,再左右張望著,發現自己處于一個大房間內。屋內的擺設極為奢華,就連桌椅的雕刻都相當精巧。這兒不只奢華,還十分大器,怎麼看都帶著一種尊貴的王者之風。
她馬上猜出這是誰的房間。
「人呢?」
她推開棉被,無聲地滑下床,看了看床下那雙新繡鞋,這才想起自己的鞋在被追逐的時候就掉了,被撈上岸後還沒自己走過路,所以一直都沒穿鞋子。
她覺得腦袋有點昏沉,四肢也還有沉滯感,不過相較之下,肚子的饑餓感就比較明顯了。她推開房門,想看看這兒是不是真是東方奪的府邸,沒想到門外居然有人。
「小姐,您醒了?要不要喝點粥?廚房已經熬好了熱著,我去通知主子,告訴他你醒了。」一直待在外面等著伺候的丫鬟,一見到她便十分雀躍。
「等等,不用去……」絮樂的話都沒說完,那丫鬟就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她嘆了口氣,嘴邊浮起一抹笑。
看來她真的被東方奪帶回來了。
他究竟想要她怎麼樣?將她困在醉月坊,不讓她離開,但事實上除了逃走的過程遇到那個姓蕭的婬棍之外,她倒是沒有真正受到傷害。受傷最深的應該是她的自尊,他簡直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早該想到的,這男人膽大包天,連皇帝的召見都可以不出席,他還有什麼不敢做的?而如今,她的牢籠換成這座府邸,他又想對她做什麼?
思忖間,房門再度被推開,東方奪那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他今天穿了一件黑底繡金線的長袍,看起來既高大又威武,即便頭發只梳了個簡單的發髻,卻難掩其貴氣。他比她更像個皇親國戚。
「你為什麼把我弄來這兒?還有,這房間不會是你的吧?」她見到他馬上露出凶惡的表情。
東方奪好像已經很習慣她的惡臉相向,一點都沒被影響到,直接走到她身旁,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你做什麼?」她想撥開他的手,但是他不為所動。
「有點發熱,喝過粥後讓大夫開點藥,讓人熬了喝。你身子骨單薄,怕是受寒了。」他微微皺著眉頭說。
「我好得很。」她不以為然地說。「還有,別隨便踫我,我恨你,雖然姓蕭的是個渾蛋,但你也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被困在那邊,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落水……」
「你後悔了嗎?」他轉頭盯著她,打斷了她的話。
她愣了一下。「對,我後悔認識你,你這無情無義的家伙!」
他聞言卻往前踏了一步,低下頭,臉都快貼到她臉上去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會放你走。夏絮樂,我要你,你是我東方奪的女人,誰都沒辦法改變這一點。」
他的氣息輕拂過她的臉,他的語氣雖輕,但卻相當堅定。
她淺淺地吸氣又吐氣,努力迎上他那雙寫著佔有與奇異火焰的眼眸。
「你以為你是誰?任意撥弄別人的生命。你要我,可曾問過我要不要你?你若在乎,又怎麼會如此待我?」她的語氣中有著淒然,讓他輕震了一下。「放我走吧,別讓我更恨你。」
「我說過了,你是我東方奪的人。」他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貼著自己的身子,她的柔軟燙著他的堅硬線條,像是天生契合的一樣。「若我真放你走,你真的能忘了我,回到皇宮繼續當一個公主?如果當公主那麼有趣,你就不會跑出來了,不是嗎?」
他的話讓她想到出京城前的生活,日日生活在皇宮中,確實相當寂寞。吃的、穿的、用的無一不是上等,但是她的身邊除了那些宮女,就只有王叔,就連皇兄也是久久才來探她一次。最終了她也是嫁給一個皇兄為她挑選的人,再換一個困住自己的牢罷了,照樣寂寞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