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擎?」旭婕猶豫地喊了一聲。
她的聲音不大,但費毅擎拾起頭來看到了她。只見他嘴角泛起一抹詭笑,眯起眼隔空凝視著她,然後她听到了那位女醫師激動的聲音了……
「……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你出事的時候我好後悔,這一次我再也不……放棄……」
那女人的聲音斷斷續續飄進旭婕的耳里,她卻只能盯著費毅擎發呆,無法有什麼反應。
然後她看到費毅擎模著吳醫師的發,很溫柔的踫觸著她。低頭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只見她破涕為笑,仰頭朝他笑得很開心。
如果說這一幕已經扯痛了旭婕的心,那麼費毅擎接下來的動作,簡直是一把掐住她的心髒,用力地擰動著。
他低頭吻了吳醫師。
那個吻是一種示威。她看到他抬頭遠望著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她握緊了拳頭,因為憤怒,她覺得整個人恍若著了火。
她沒有逃走,反而朝他走了過去。她看到他的眼楮里有著詫異,大約是沒想到她居然沒逃走吧!
「抱歉,打擾了兩位。費醫師,我可以耽誤你兩分鐘嗎?」旭婕站在他們兩人面前,不卑不亢地說。
罷被那個吻搞得嬌羞不已,驚喜難休的吳醫師詫異地抬頭看著一臉鐵青的費毅擎。
旭婕並不打算放棄,就這樣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
費毅擎只好跟吳醫師說︰「抱歉,你先進去點餐,我馬上來。」
「好。」吳醫師看了看旭婕,又看了看他,覺得兩個人的張力強大得很詭異。只好順他的意,先進去了。「那我先進去。」
看著吳醫師走進餐廳,旭婕回過神來看他。他的表情是防衛性的,好像準備看她大發脾氣。
「如果你愛那個女人,那麼我會祝福你;可是如果你只是利用她來打擊我,那麼我看不起你,費毅擎。」旭婕的眼楮里面有著憤怒的火焰,但說話聲音還是很穩定。
費毅擎被她這一嗆聲,還真的有幾分狼狽。
「我對她認不認真,又關你什麼事?雖然你住在我的屋子里,但你什麼都不是,甚至連佣人也稱不上。如果你覺得委屈,大可以離開,那位武先生不是還在等你嗎?」他酸溜溜地說。
旭婕忍無可忍,伸手給了他一巴掌。「費毅擎,你別太過分了!」
她那出乎意料之外的動作讓他傻眼,所以連躲都沒機會躲。他瞪著她的眼神像要吃了她,一把鉗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搖晃著她。「你才不要太過分了,裘旭婕!」
他扯著她的手吼叫,她的身子被他晃來晃去,目光也因此掃到了他身後不遠處的一個人。那是個外國人,長相很有特色,還有滿臉的胡子,個子也比別人高。她會注意到他,是因為他一直盯著他們兩人看,別人都在移動,只有他站在牆角,一直沒有移動。
「你如果覺得這樣我們的關系會太復雜,那你就退出啊……」他還在生氣地吼叫著。
但她沒完全注意他說的話,目光又停留在那外國男人的身上。然後她正準備移開眼楮時,看到他從外套中掏出一個什麼東西,霎時那金屬光芒一閃,她的腦門整個一麻——
「小心!」
她驚慌地警告著,伸手去推開他。
費毅擎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推,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你究竟以為你在……」
他的話沒說完,槍聲打斷了他。頓時間眼前的一切像是夢境般不真實,他睜大了眼楮看著她的身子震動了一下,然後胸口冒出血,在她淺色的襯衫上蔓延開來。
「旭婕——」他狂吼著向前接住她下墜的身子。
整個地下樓層陷入了混亂,有人尖叫,有人奔逃。他在最後一刻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朝著他猛瞪眼,然後那人奔進人群中。
「詹姆士•克蘭特!」費毅擎咬牙,無暇去管凶手,因為他懷中的人正不斷地出血。他第一次體會到心神俱裂的感覺!
「旭婕,旭婕!」他捧住她的身子,趕緊摟抱著她,看著她左邊胸口不斷冒出血來,他驚惶得不知如何是好。「救護車,誰去叫救護車?!」他搗著她的傷口,憂心地吼著。
此時人群圍攏了過來,原本在餐廳里面的吳醫師也跑了出來。「發生什麼事了?喔,天哪,費醫師,這是怎麼回事?」
「快點,救救她,她中槍了。救護車……」費毅擎急得昏了頭了。
「救護車?費醫師,這里就是醫院啊!」吳醫師提醒他。
「對,這里是醫院!」他終于醒過來,彎腰抱起失去意識的旭婕,趕快往電梯沖。
吳醫師也被這狀況嚇到,趕緊跟上,幫忙按電梯。
旭婕被送進了手術室,而費毅擎想跟進去,卻因為情緒太激動,被執刀的醫生擋在門外。
就連跟著去幫忙的吳醫師也進手術室了,而費毅擎只能盯著手上那未干的鮮血,恐懼得臉色蒼白。
天哪,她胸口中槍,還流了那麼多血。為什麼要替他擋槍?克蘭特想對付的人是他,想殺的也是他,如果不是她將他推開,被槍打中的人會是他,而他寧願自己中槍,也不願意她受到傷害。
「旭婕、旭婕……天哪,求求你,別讓她死!」
他懊悔地滑坐在地上,胸口痛得比被槍打中還痛。腦子里面淨是她渾身是血、雙眼緊閉的模樣,他的手顫抖著,連身子都跟著抖了起來。
他沒辦法失去她!他沒有辦法承受呀!
天呀,現在才承認這個太晚了嗎?是對他的懲罰嗎?懲罰他太固執,太執著于她的所謂「背叛」嗎?若是如此,該讓他受罪,而不是她呀!
此時此刻他才明白,旭婕對他的愛是何等的深,當槍對準他的時候,他嘴里正吐出那些傷害她的字眼,但她看到槍的時候,連猶豫都不曾就推開了他。
對她來說,替他死也是根本不用考慮的事情嗎?
「雖然你住在我的屋子里,但你什麼都不是,甚至連佣人也稱不上。如果你覺得委屈,大可以離開,那位武先生不是還在等你嗎?」
他的腦中回蕩著自己殘忍的話語,對照此情此景,真是諷刺莫名哪!他這樣的男人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她這樣深愛不悔?
他的眼眶流出懊悔痛苦的眼淚,胸口像是破了個大洞,痛得快要無法呼吸了
「是的,我沒辦法證明我的心,但你若願意聆听……」她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頭,讓他的手感受到她心髒的跳動。
「你的心會告訴你答案,會給你證明。」
他的胸口回蕩著她前幾天那溫柔的話語,她說這話的神態那般溫柔,卻又那般帶著憂愁。現在他懂了,他明白了,面對這樣固執而拒絕溝通的他,她怎麼能不悲哀,怎麼能不憂愁?
她雖說她無法證明自己的心,但她今天卻證明了,用她自己的生命證明了她的愛。血一般的代價!
而他的懊恨又能如何呢?一千萬個對不起,一千萬個我錯了,都無法幫助此時正無助躺在手術台上的她。
「旭婕……我的旭婕……」他將臉埋進雙膝中,痛哭了起來。
如果面對心愛的人的生死關頭是這種可怕的痛,那麼他不知道她听到他的死訊時,是如何活過來的。那種痛、那種苦,他連想象都覺得害怕,更何況這折磨長達一年。而他好不容易從死里回來,卻帶給了她許許多多的折磨跟憎恨。
他到底有什麼資格責備她呢?
如果他讓她面對的是這種痛到無法呼吸的生離死別,那麼就算她真的嫁給了別人,他又有什麼資格說她半句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