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當然。」拉斐爾朝楊筱墨使使眼色,要她好好配合這位名家。「那我們就先出去了,各位,把會議室空出來。」
在總編輯的吆喝下,與會人員迅速地走光光,連會議室的門都被關了起來。
楊筱墨頭都沒抬,繼續在手邊的企劃案上圈圈寫寫。「請問一下季先生,能否把你方便的工作時間表排給我,這樣我也好安排攝影棚……」
季天牧盯著她的頭頂看,看得差點發呆起來了。
他剛剛開會時雖然非常平靜,但是內心卻不斷翻騰著。他看到楊筱墨被總編輯介紹出來,他馬上就認出這個青梅竹馬的鄰家妹妹。不過隨著他從她的衣服打扮認出她正是早上公園里的那個女人後,他簡直像是被雷打到一樣。
他所認識的楊筱墨內向到不行,怎麼會揪著一個男人教訓到他喊饒呢?
她的個性怎麼變得這麼多?到底這些年她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有了這麼大的改變?改變這麼大,讓他認不出她來,還對她的背影產生這麼大的興趣。
而這個多年來第一次撩動了他的背影,居然是他視為妹妹的楊筱墨?他的心里只有忐忑不安可以形容。
「我沒帶工作計劃表出來,妳來我家拿吧!」季天牧掏出懷里的煙盒,敲出一根煙叼在嘴上。
「你家?」楊筱墨終于抬頭,瞪大了眼楮。有沒有搞錯?第一次見面,他要她去他家拿東西?難道他這幾年心性改變那麼多,大到連她都無法想象的地步?
「哈哈哈,妳吃驚的模樣真是可愛。放心,我不會吃了妳的!」季天牧起身,點燃嘴上的煙,開始吞雲吐霧起來。「不然一起吃飯好了,這麼多年不見,吃頓飯總可以吧?」
「吃飯?」她像只鸚鵡似地只能不斷重復他的話。這麼多年不見?他……記得她?
「難道妳現在都不用吃飯了?小筱。」他笑了,那個笑容爽朗得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那是她所熟悉的笑容哪!
她的季哥哥。
「小筱?你記得我?」楊筱墨彈了起來,腿差點撞到桌子。
只有季天牧這樣喊她,人人喊她墨墨,或是筱墨,只有季天牧會喊她小筱。那是他專用的稱呼,每當他這樣喊她,總是帶著寵溺的意味,讓她忍不住想撒嬌,想要多求得一點注意力跟關愛。
只是再多的注意力都是不夠的。他是那種振翅就能高飛的鷹,也是那種渴求更大片天空的生物。她的企盼跟依賴留不住他,終究他離開了她的世界,遠離了她的眷戀。
季天牧撇撇嘴,又笑了。「我看我真是老了,早上明明听到妳的聲音,看到妳的背影,居然認不出來。」當時他還對她的背影產生一種莫名的渴望呢!
那個背影是如此吸引他,她勾動了他某種許久不曾出現的。一種直覺告訴他,如果她轉過身來,他恐怕會非常非常的喜歡這個女人。
結果她轉過身了,他確實很喜歡她。只不過這種喜歡是源自于那種青梅竹馬般的感情,源自于兄妹般的純真情感。
他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妹妹產生?他一定是昨天沒睡覺,腦袋瓜子不清醒了,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季天牧拚命地說服著自己。
「早上?什麼早上?你在哪里看到我的背影?」楊筱墨詫異地問。
原本那個公式化的楊主編已經消失,她又變成了那個傻呼呼喜歡著季哥哥的小丫頭。
「就在妳教訓那個豬頭男時,我剛好在公園睡覺。我沒看到妳的正面,還覺得聲音很熟悉。」季天牧聳聳肩。
「你……看到了?」她的臉忽然紅了。「我……那是他太過分,我才小小教訓了他一下。」
「教訓得好!」季天牧接口。「不過沒想到那個內向害羞的小女生,已經變成了一個干練的都會女子了,小筱,妳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迎接著他打量的目光,她壓抑住臉紅的沖動,挺了挺肩膀說︰「人總是會長大的。」
他很想問問她,這幾年都怎麼樣過日子,為何那個害羞的女生會變成眼前這個獨立而能干的女人。他一直以為筱墨會是那種依賴人很深的女孩,難道他錯了嗎?
不過看她紅著臉的模樣,若他現在追問,加上又在公司,恐怕她不會有意願跟他聊聊她這些年的改變。
「說得是。」季天牧走向會議室出口,然後握住門把的同時轉身問︰「幾點下班?」
「我?大概六點多,干麼?」她直覺地問。
「嗯,那就六點半,樓下踫面。我好多年不在台灣了,餐廳妳來找,掰了。」他擺了下手,就這樣大跨步離開了她的視線範圍。
餅了好幾秒,楊筱墨才回神過來。
「他……要跟我吃飯?」
第二章
季天牧走了以後,楊筱墨整天都處于一種恍惚的狀態。
她感覺就像一場夢一樣,毫無預警地再度遇到他,整個情緒忽高忽低,讓她不知道怎麼處理。太多的情緒激蕩,太多的感覺,讓她彷佛失去線頭的毛線球一樣,只能繼續糾纏、繼續混亂。
她努力地將心思拉回工作上,阻擋回憶將她的思緒淹沒。
「楊筱墨,妳是個專業編輯,敬業一點。」她將桌上的計算機打開,打算開始工作。
無奈有人不配合,同一個辦公室的秋亞,也是她唯一的下屬,興沖沖從外面抱了一疊雜志跟書籍,頂開她小辦公室的門。
「卓秋亞,妳在搬家啊?」楊曉墨趕緊幫她拉開障礙物,不料秋亞將那一堆物品往她桌上一放。「干麼放我桌上?」筱墨瞪著秋亞看。
「我看妳好象對季天牧不大熟悉,所以我好心找來了一些報導跟資料,妳看,這是他的攝影集,而這一堆是有關他的報導,還有還有,去年幫歐洲知名品牌拍的珠寶特輯,是他少數接的幾個商業案子之一。妳看,我從來沒見過誰能把珠寶拍得這麼有生命力的!」
筱墨被秋亞攤開的雜志內頁給奪取了目光,里面的主題是珠寶,但是她卻看到了他想呈現的生命的動線,透過生動的畫面,彷佛一切都是活的一樣。
扁是看著他的作品,就感覺像是接觸到了他的一部分。
想來他丟棄原本當醫生的本行,改而從事攝影是對的。他看起來真的活得很精采,彷佛整個人都伸展了開來,再也不是那個原來的季天牧。
不知道他這幾年,都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她好奇地想著,完全忘記要把他趕出腦海的決定了。
「秋亞,妳知不知道附近有什麼不錯的餐廳?」筱墨忽然這樣問。
「餐廳喔,妳要哪一種?」看到她一臉困惑的模樣,秋亞趕緊改口。「要看妳是要約會呢,還是要開會,還是商業性聚會。根據對象不同,選擇不同款的餐廳。」
「這麼復雜?有什麼差別?」說得筱墨都好奇起來了。
以往她跟朋友約吃飯,都是以料理來選定。若是男女的約會,她就會讓對方安排餐廳。若是商業聚餐,她就會挑一些公司同仁常去的店,或是配合合作的對象,就近找地點。所以選蚌餐廳有這麼復雜嗎?
「那當然有差。」秋亞自信滿滿地分析著。「妳看喔,若是商業聚餐,公司付錢,當然是要選中等價位或是飲料隨便喝到垮的店,這樣妳案子要談多久都可以。若是朋友聚餐,就要考慮每個朋友的經濟狀況,選擇適合的餐廳。若是約會……嘿嘿,這個我倒是有很多很贊的餐廳,燈光曖昧中,喝上兩杯紅酒,醺醺然的狀態下,自然無論要吃掉對方還是被吃掉,都很順理成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