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這麼餓,居然停不下來。」凌厲看了眼快空掉的飯碗,覺得自己最近食量似乎變大了。
「我也是,可能是中午的面消化太快了。」她笑著舀了一碗湯喝,不知怎地覺得自己今天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實在抱歉,妳中午才煮飯,晚上還讓妳來出外務。」他指了指桌上的幾道菜,倒是真有點不好意思。
安卓兒聳聳肩。「中午那是工作,可是晚餐不同,我是抱著輕松的心情煮飯,煮出來的東西有人吃,總比我一個人吃飯有趣。」
「妳這年紀不是應該很多約會的嗎?」他直覺就問。可是想到她跟個輕浮的少年家出去約會,又忍不住想皺眉頭。
「我這年紀?」她差點被湯嗆到。「你說得好像我們差一輩,我想你應該沒那麼老吧?」
「我?三十歲了,雖然不算老,但也不年輕了。」
「那你以為我幾歲啊?我都大學畢業,也工作好一段時間了。先生,我不過小你五、六歲,不要說得好像你是我叔叔一樣。」她皺了皺眉頭。難道她看起來有那麼小嗎?或許她該把發尾燙卷,讓自己多添幾分成熟的嫵媚感。
「大學畢業好幾年?」他詫異地瞪著她。「呃,我是沒想過妳到底幾歲,可是總覺得妳很小,個子小,年紀應該也小……」
「我個子哪里小?」她抗議了。「我這種身材雖然算不上高大,但也不是矮得出奇,是你自己太高了。」她好歹也「號稱」二八。,是他自己太魁梧了。
「好好,女生個子小一點有什麼關系?這麼愛計較。」他趕緊投降。「妳怎麼會想來應征助理?我那天在餐廳遇到妳,妳那一桌的人看起來都……」都不像會去做這種勞累工作的人。
事實上如果說她是個千金小姐,那他還相信。安卓兒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種嬌媚感,甜美卻也嬌女敕,不像會去辛苦工作賺取自己所需的那種類型。
當然,這初次的印象事後證明並不大準確。
老實說他接觸的女人也很有限,因為他實在不愛跟女人打交道。所以要歸納出什麼具體的類型,好提供他在初次見面時分析對方的一切,似乎有點困難。
不過他很高興自己原先的猜想是錯的。他喜歡後來發現的這個安卓兒。
「我老媽在大學教書,是個歷史教授。那天來的好像也是某個學校的教授,不過我搞不清楚。」
「教授?」他訝異地睜大眼楮。「妳倒是不像這類型的,我很難想象妳去教書。」
「對吧?我也覺得,可是我媽不覺得。」她仿佛遇到知己一般。「我們全家都是高學歷,我的哥哥姊姊隨便都是碩士博士的,好幾個也都在大學里面教書。按照我媽的說法,我就是那個不合群的小孩。」
「干麼要合群?工作這種事情能夠隨和的嗎?」凌厲皺皺眉頭。「那妳家人知道妳在做什麼工作嗎?」
「他們只知道我在外面上班,因為我老媽很不諒解,所以這一年來我就搬出來自己住了。這樣也好,我很自由,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偶爾回家吃個飯,跟爸媽也還可以維持不錯的關系。」安卓兒攤了攤手。
凌厲卻沉默地注視著她。
「這個過程一定很辛苦吧?」他相信出自這樣一個家庭,想要做自己的事情,恐怕是抗爭多年才能達到的。
他無法想象這個小小人兒是怎樣讓她的家人同意這些的,想必承受了不少壓力。光是想象那可能的困難,他就替她一陣酸楚。
安卓兒被他的眼神給震懾住了。
她清楚的看見他眼底表現出來的佩服與憐惜。這許多年來。她都是獨自對抗父母,甚至自己的兄姊都不贊成她的選擇。
從來沒人稱證過她,沒人跟她說一句「妳做得很好」。
從被呵護的狀況出來獨立,在不同的工作中接受不同的磨練,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缺的正是這樣一個眼神,一個嘉許的眼神。
「喂,你快別這樣了。不然我會很驕傲的喔!」她笑著掩飾情感的波動,感覺鼻頭有點酸。
凌厲也不揭穿她,只是淡淡地說︰「在其他地方怎樣我不知道,但在雅逐……妳是合格了。」
他的話讓她驚喜地瞪大眼楮。「你是說你答應讓我在這邊上班,不再想盡辦法把我攆走了?」她從來沒想過會親耳听到他承認她是個適合這工作的人。
「有什麼好高興的?做不好我還是會扁人的,妳給我小心一點,知不知道?」他粗聲地恫嚇。
只是這一招對她一點用也沒有,她笑得嘴巴都咧了。
「吃飽了你去看電視休息,我把這些收拾好,切一點水果給你吃喔,親愛的老板。」她諂媚地說。
「說好了我洗碗的。」他說著就幫忙把盤子都收進廚房。
「今天算我特別服務好了,你這個案子完成之後可得請我吃飯喔!」她笑著接過他手里的盤子。「去去去,我很快就好了。」她的心情好得沒話說。
凌厲只好接受她的指揮,回到客廳看電視去了。
安卓兒洗完碗之後,還把剩下的食材處理起來,然後將剛剛鹵好的一鍋鹵味收起來,讓他改天燙個面條也能加醬汁吃。
把廚房整理了一下,她走出廚房時看到的景象讓她停下了腳步。
電視開著,瓖嵌在牆上的電漿電視給客廳更多空間,幾樣高科技產品也讓這里多了時尚感。不過真正吸引她目光的卻是倒在沙發上,顯然已經昏迷過去的男人。
「凌厲……」她輕吐著他的名字,感覺那字眼在舌尖轉了轉,像是某種奇特的撫觸一般。
她不懂為何這樣的他總是吸引著她的目光跟注意力。
緩緩在他身側蹲下,只見他安祥地閉著眼楮,臉上的肌肉放松而顯得很平靜。她巡視的眼光從他那對粗濃的眉毛到他挺直的鼻梁,一路抵達他厚薄適中,看起來形狀極為美好的唇。
「好長的睫毛。」她忍不住伸手去踫了踫他睫毛的尾端。他眨了下,眼楮還是沒有張開。
她的指尖舍不得離開,順著他臉頰緩緩游移過他那宛若鑿刻出來的線條。
不張牙舞爪、不大吼大叫、不死蹙眉頭,凌厲馬上變成了一個俊帥的男人。他的五官極為好看,只是平日看起來臉色太臭,一般人都無法注視他太久吧?
雖然她早就知道他長得不錯,卻也沒想到有堪稱英俊的地步。
人人見了賀悉寒跟凌厲兩個兄弟,雖然同樣很搶眼,但誰都會說賀悉寒好看,畢竟凌厲臉上的煞氣實在太重。不過她就是喜歡這樣的他,很直、很爽快,卻有種急欲掩飾的溫柔神態。
她記得他每次在吼完人之後,總是要小心掩飾眼底的後悔。也想起他雖然對她開他車子的事情大跳腳,揚言女人不該開車。可是那天他要她中午再幫他送便當去工地時,扭扭捏捏了半天。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最後他居然把手里的東西一把塞進她手中,人就這樣跑掉了。
她永遠無法忘記自己打開手掌時的感覺。
如果溫柔也會以打雷的方式震撼人,那麼她是被狠狠劈到了。
她的手心躺著他的奧迪房車鑰匙,那台他宣稱再也不給她踫的車子。太陽很大,他其實舍不得她騎著機車大老遠跑一趟工地吧?
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有什麼稀罕,倒是這種連對人好都如此別扭的男人,格外的可愛。
完了,她居然如此迷戀這個男人。
閉了閉眼楮,她努力抗拒著那個踫觸他的沖動。可是當她再度張開眼,而他就近在眼前時,她實在沒有能力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