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老的木質地板上交疊著兩個身影,地上的衣物亂七八糟地散落一地。
杉杉癱靠在他身上,無力地撐起身子,掩住臉申吟一聲。「天哪」
她居然在地板上跟一個才認識不久的男人「打滾了一圈」?讓她這個根本沒談過戀愛的人直接晉級到上床──唉,甚至連床都沒上就
這個男人已經超出她預算地侵入了她的思維與生活,這樣是不對的。
「放心,這個角度外面看不到的。」高陸支起一只手臂,另一手溫柔地撫摩著正努力穿戴著衣物的她。
杉杉困窘地紅了臉,看都不看他一下。想起自己方才釋放的熱情,連自己都被自己嚇到,居然會對一個男人產生這麼劇烈的渴望,大大地震撼了她。
亂了。
一切都亂了。
「怎麼了?」看到她臉色不對,高陸機警地坐起身。
杉杉匆匆地瞥他一眼,看到他依然赤果著的身子,臉一紅地別開頭去。「你先穿衣服好不好?」這樣她根本無法思考。
她不能再如此不理智了。雖然困窘,但是還是該把話說清楚。
斑陸皺起眉頭,但仍然依她的要求,把衣服一一往身上套。
親熱過後的他有滿心的滿足,有種新奇的快樂,和一種安定的感覺充斥在心中。為了這種陌生卻溫暖的感覺,他開始對她有了更多的感情,但她卻是一臉困擾的表情,這讓他相當不解。
「好了,可以告訴我怎麼回事了嗎?」他收起嘻皮笑臉,認真地看著她。
杉杉終于抬頭看他,她的眼神中有明顯的自制。「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要確定你沒有誤會」
「誤會?」他的聲音沉了下來,眸色閱暗。
杉杉緊張地抿了抿嘴,故作輕松地聳聳肩。「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應該很多,你應該已經習慣了吧?你知道這不代表什麼」停頓了一會兒,她沒有听到他的回答,不過她不敢看著他,因為他剛剛的表情有點可怕。「所以沒必要改變什麼,你繼續過你的日子,我」
奇怪,他怎麼完全沒有反應?
杉杉詫異地抬起頭來,卻遇上他眼中的寒芒。
「你現在是想吃干抹淨?」他冷著聲音問,不敢相信這女人居然這樣打算著。
「什麼吃干抹淨?好像你多委屈似的」她是女人,她都不計較了,他是在計較什麼?!
「說什麼跟我在一起的女人應該很多,那麼如果我告訴你並沒有呢?」他看起來是滿生氣的,聲音中的冰冷比直接發火更令人害怕。
如果他在法庭上都是這樣說話,那麼她相信他應該常打贏官司才對。
「沒有?」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喜悅的光芒,隨即被她不著痕跡地抹去。「那也不關我的事。我只是要說,我們不要因為這樣就改變關系,我們依然可以做朋友,這樣比較好,你也比較輕松」
她不想談戀愛。
她從來都不想談戀愛。
可是顯然和他的期許不一樣。
「對誰比較輕松?」他冷冷地問。
「我告訴過你了,我不想談戀愛,不想結婚,我早就說過了,不是嗎?!」這種台詞好像都是男人在說的,為什麼現在換她演這角色?她被逼急,脾氣也跟著上來了。
這男人一定要這樣咄咄逼人嗎?
「為什麼?」他依然是那種眼神,定定地注視著她。
杉杉咬住下唇,對于自己剛剛失控的大叫感到失望。她怎麼會被逼得失去理智了呢?
「因為談戀愛很蠢,會干很多蠢事,我不想當蠢人。」她說完抬高下巴,仿佛是要為自己的理論作佐證似的。
「哦?」他又挑了挑眉,那種不以為然的挑眉。
奇怪,才認識多久,她竟對他每一種挑眉方式都分辨得如此清楚?!看吧,這也是變蠢的征兆之一。
「我告訴你一件事。」她咬了咬牙,決定把自己不想讓人知道的往事說出來,否則恐怕難以說服他。至于為什麼一定要說服他,她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我小學時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老師疼我,還有很多男同學喜歡我」
斑陸不說話,讓她繼續說下去。
「但是有一天我听到幾個女同學在說我壞話,她們說我有個致命的缺點」她深吸口氣。「就是我走路外八。」
「然後呢?」他實在不知道這算什麼致命的缺點。
「你不懂啦!我有很多敵人,準備看我笑話的。所以我利用機會在家里練習走路,隔天早上提早上學,繞了遠路就為了練習走路。我看了書,查過資料的,我知道怎麼走才好看的。可是為了這個繞遠路,反而讓我遲到了」
「那又怎麼樣?」他知道這故事還沒完呢!
「我維持了五年的全勤獎不見了,更重要的是我為了改變一個缺點,想讓自己變得更完美,卻反而弄出了一個更大的缺點,簡直是丟臉到家了!」那是她完美的小學生涯中唯一的不完美,她很難忘記的。
「那這跟你打算把我吃干抹淨後落跑有什麼關系?」他冷靜地問。
他的說法又讓她窘紅了臉。
「你不明白嗎?如果我談戀愛,肯定會變得跟那時候一樣,為了掩飾一個不完美,弄出更大的洞來,最後我會變成最可笑的人,談戀愛會讓人變得很蠢,我不想要那樣,所以我不準備談戀愛,這樣懂了嗎?」
「哈!」他嗤笑一聲站起來。「我以為你要告訴我什麼偉大的故事,結果你只是說明了一件簡單的事情。」他說完轉身就準備走開。
「高陸,說清楚你什麼意思?」他不能話說一半就要走,她不懂他指的是什麼。
斑陸走到走道盡頭的身子頓了頓,微側過身對著她,低低地說︰「你是個膽小表,就這麼簡單。」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開。
「高陸!」她怒叫著,卻提不起力氣追上去。
追上去要說什麼呢?
說她真的不是膽小表?
要怎麼證明?證明了又怎麼樣?
忽然之間,一股從未有過的沮喪和悵然涌上她的心頭,教她極度不安得難以忍受。
杉杉發覺高陸簡直把她當透明人。
每天早上她招呼的笑臉都會僵硬在他的視而不見。她不知道一個男人鬧起別扭來,竟然比女人還嚴重。
弄到最後她也生氣了,開始跟他冷戰。
每天回家後,杉杉為了避開他的冷眼,只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心里的落寞更深更重了。
匆匆一個禮拜過去,她忙著策劃一場斑山婚禮,忙得暫時沒時間去感受心中的寂寞,除了睡前的幾分鐘比較難熬之外,她的生活過得還可以。
敝的是高陸雖然跟她翻臉了,卻也沒有因此而搬走,或許正是因為這樣,讓她在落寞中又感到有些些安心。
「沒問題,我今天會先上山,所有住宿跟婚禮需要用的東西我都會準備好,交給我你放心。」杉杉在電話中對兼具朋友身分的客戶保證再三。
好不容易掛掉電話,她回房提起簡單的行李,準備搭車上山。轉身看了看高陸依然緊閉著的房門,猶豫著要不要去敲門,就笑笑地跟他說──「我要離開家里兩天,就是上次你答應要一起去的合歡山,我很快就回來的。」
但她不敢。
她怕自己的笑臉會垮掉。
嘆了口氣,她眉尖的憂郁悄悄掩上。
檢查了門窗、瓦斯之後,她本來想留個紙條給他,想想又不妥,干脆路上打個電話給他好了,說不定因此可以破解兩人間那道冰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