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她張不開眼,等到她張開眼楮後,不禁被客廳里的狀況給嚇了一大跳!
‘天哪……’桌子倒了,破了,椅子分了尸,總之能碎的、能破的,統統破破爛爛地摔了一地。‘譯丞!’她奔過去角落,那個倚靠在角落的頎長身影竟像是個破布偶一樣。
她跑過去,緊張得哭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譯丞……’她輕輕搖晃他的肩膀,緊張地屏息看著他半閉著眼楮的臉。
他的眼楮緩緩地睜開來,眸中忽然迸射而出的銳利光芒差點刺傷了她。
‘你!’他急切地攫住她,力氣之大差點捏碎她的肩骨。
‘譯丞……’她痛呼出聲,但他似乎沒听見,也沒有放松手勁。‘發生什麼事了?你說說話,你是不是受傷了?’她想檢查他的身體,卻反被他一把扯住。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出乎意料之外的俐落,那氣勢整個凌駕在她之上。
‘你不是走了?還回來做什麼?’他逼視著她,眼底燃燒著怒火與憤恨。宛若燃燒了一夜的灰燼又死灰復燃,他的目光火紅,細細血絲攀滿了他的眼楮。
‘譯丞……’他看起來不對勁!她想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了,但他似乎听不進她說的話。‘你先冷靜下來!’
‘冷靜?!’他嗤笑出聲。‘你要我冷靜?該死的你,竟然又做出這種事情!我不是告訴過你,不準你再這麼做!你明知道……明知道這樣會傷了我的心!我恨!我想撕裂你!’他的眼神狂亂,一拳打在她身後的牆壁上,牆壁被震動了。
她驚跳了一下。
‘我……’她無助地看著他。
他眼中的憤恨與毀滅的黑暗力量宛若要將她卷進去,但她不讓自己退縮。她回視著他,不知道他下一拳會不會揮在她臉上,但她賭了。
兩雙眼楮對視,他的充滿恨意與痛楚,她的則是困惑與不舍。
她的眼神讓他困惑。
或許是他太累了!一個人身處地獄之中,眼楮哪里看得清楚?或許她只是他的幻影,她離開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離開了……永遠不會回來了……’他看著她,卻視若無物,雙眼空茫地穿透她,落在遙遠的某一點,聚不了焦。
‘噓!我沒有離開。’她有點猜到他發生什麼事了,雙手握住他的,仰頭貼在他下巴輕聲地說。‘你看看,我在這里,我沒有離開。’
‘你沒有離開?’他的手回握住了她的,手里的濕黏讓她意識到他在流血。
他以為她走了,在找不到她之後,他把屋子里所有東西都毀了!
想到這個,想到他的無助與傷痛,讓她想起自己之前離開他的事情,那一定傷害他很重、很深!
她的鼻子酸了,眼淚在眼眶中滾動著。‘我沒有離開,我只是去加班,現在我回來了。’她踮高腳尖,抱住他的肩頭,低聲地哭了。
‘你沒有離開?你回來了?’他的聲音依然顫抖著,但眼神似乎有了點焦距,他伸手抱住她,趴伏在她嬌小的肩頭,痛哭。
他的心貼靠著她的,他高大的身子陷在她的懷中,他的淚水流淌進她的臂彎中,勾引出她一波又一波的淚水……
這樣一個男人,不過是個脆弱的男人。
一個愛她愛到恐懼會失去她的男人。
對于他的不安,她心疼莫名。
‘譯丞。’她輕柔地抱著他,手指穿梭過他的發,任他發泄著。
他似乎慢慢地控制住了自己,緩緩地從她懷中站直。
‘你沒走?’他抹去殘存的淚水,眼底有驚喜也有尷尬。
她沒有笑,只有輕輕地拭了拭他的汗水。‘你怎麼會以為我走了?’是該把事情弄清楚了。
‘我下班回來,一直沒見你回來,手機上有好幾個你的來電紀錄,我怕你出事,一直打電話給你,但你沒開機。’他說起經過,現在說來輕描淡寫,但她想像得到他的擔憂。‘後來我遇到爸爸,他說你走了,說你同意他的條件,離開我了。’
‘你怎麼會相信他呢?我答應過你的,我不會再離開你了!’難道聰明的人會有忽然發作的笨蛋病嗎?她沒好氣地問。
‘我是不相信。’他繼續說。‘但是當我跑去你公司撲了空,去所有一切你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不到人,家里一通電話也沒有,你的手機一直都沒有開機,夜愈來愈深,我的心就愈來愈絕望……’
他的語氣很輕、很輕,她的心卻被擰住了。
‘你一定很害怕吧?’她握住他的手。‘對不起,我臨下班前被主編抓去加班,是一個新書發表會,我去會場忙到現在才結束。所以你打電話去公司,甚至跑去公司都找不到人。’
‘那你干麼不開機?你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他提高聲音問,一臉余悸猶存的模樣。
‘我的手機沒電了,所以我臨出公司前有打給你,但你在開會,我想晚一點再打。晚一點我打回家,交代爸爸跟你說我要加班,搞不好晚上沒辦法回家睡覺了,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跟你說!’真是天才!她想到他剛剛失魂落魄的模樣,真想給孟何人一頓好打!
都幾歲的人了,還使這種幼稚的手段!
‘結果他跟我說你離開我了!’他咬牙切齒地說。‘而我竟笨得相信他!’
‘是啊,你夠笨的,我這麼愛你,離開你要去哪里?’她笑著說,眼底卻依然有淚。
‘對下起。’他拭去她的淚珠,滿心的愧疚。‘我怕你發現了我其實是個壞男人,發現了我沒有你想像的斯文、善良,所以決定離開我了。’這種恐懼他隱約都存在著,但恰巧這次的事件讓這些隱藏的恐懼一次爆發開來,所以他才相信了父親的詭計。
‘哦?’她好玩地看著他一臉的嚴肅。‘你倒是告訴我你是怎麼個壞法?’她從來不知道他有這種想法,看來她還不夠了解自己的老公。
‘我有很多你不知道的黑暗面,剛剛我就差點動手打了你。’他環顧四周。‘還有這一切,都是我干的。你難道不害怕?這種源自于我內心深處的毀滅欲,連我自己都害怕!’
‘你沒有打我,你打的是牆壁;而且我知道你不會打我,就算你再憤怒都不會,你舍不得的!’她篤定地說。‘至于這一團亂,你就要自己處理了,我不會幫你的。’
‘你想得太簡單了!’他感覺自己沒有讓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你以為我真的為了修身養性而寫書法嗎?其實那是我爺爺教我的,用來化去我身上的戾氣,讓我能控制自己的脾氣。你以為我是個好脾氣的人,但我並不是。’
他今天要把自己所有的真面目讓她看見,否則自己永遠會不安的。
‘哇啊∼∼但是成果顯然還不錯啊,或許下次我也來練。’她說。
‘你不懂!’他氣急敗壞地說。‘這不是隨便說說,我真的很怕你發現自己愛上的是你以為的我,我有許多事情瞞著你做……’
‘好比在小志的豬腳里面動手腳?好比讓隔壁的李太太沒工作?’她得意地看著他訝異的臉。‘你以為我真的一無所知嗎?’
還有他的學生對他畢恭畢敬的樣子,想也知道他一定有讓學生敬畏的地方,至于他是怎麼‘教’學生,她就不便去了解了,反正她也沒打算去教書。
‘你都知道了?早就知道了?’他訝異地問。
‘也不算早就知道,有些事情是事後才想通的。好比李太太,當初我就覺得不大對勁,感覺你跟她的失業有關,但又不知道你怎麼辦到的。後來知道你的家庭背景以後,我就把這兩件事情聯想在一起,我想你應該認識不少商界的人,要讓她丟工作並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