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從大學的側門走出來,依然帶著寒意的風一吹,吹動了凌勁允的衣領。
他從口袋里掏出煙盒,咬住一根煙,點燃。
緩緩吐了口氣,這個下午真是偷來的悠閑。正好車子送廠保養,他就順著校園的圍牆走著,腦子里不斷轉著等一下要回公司處理的公事。
看著校園外緩步的人們,三兩成群的學生,手里抱著幾本原文書,走在這個知名學府的附近,怎麼看都像高知識分子。
天知道這些人有多麼好命!
同樣是當學生,他念書的時候可不曾有過那種美好時光。他從學生時代就開始為自己的將來打拼了。
「哇!」
一聲驚呼打斷他的冥想,轉頭一瞧,看見一名個子不高的女孩,正用可笑的姿勢追著一張鈔票跑。
風把鈔票吹到人行道上,女孩邊跑邊跳著追上去,半撲半抓地往前,說也奇怪,每當她要抓到時,那鈔票就又被吹走。
「我的錢!不要跑!」她叉著腰生氣地站住,口吻像在教訓小孩似的。
他冷硬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沒看過這麼白痴的女孩!
正思考間,女孩撲著鈔票的身影卻朝他撲過來。
「你做什麼?!」他威嚇著往他叉開的雙腳間撲去的女孩。
「啊!對不起!」女孩抬起頭看他,小臉紅撲撲的,一雙眼眸雖不是非常大卻相當有神。
他愣住兩秒,隨即退後幾步。就算女孩不介意撲在他雙腿間,他也不願意在人行道上跟一個學生模樣的女生糾纏。
「完了,又飛走了!」她眼睫一揚,順著鈔票的方向彈跳起來。「可惡!」這回她真的生氣了,因為那張頑劣的鈔票竟然飄到圍牆上,而且正好是她夠不上的高度。
她不甘心!
她跳!她再跳!
咦?一只大手隨便伸手一撈,輕易地把鈔票拿在手中,下一刻就送進了她懷中。
「謝謝你!」她感激涕零地說。
白痴!
凌勁允連冷笑都懶.臉皮連扯動一下都沒有,轉身就走,幸好女孩沒有追上來,否則他難保自己不會露出鐵板一樣的面孔嚇退她。
大步伐跨出十幾步,身後就有一陣碎碎的腳步聲追趕而至。他沒有理會也沒有轉頭,繼續走他的。過沒幾秒,女孩的身影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他眼前。
「這個送你,天冷,吃這個很幸福哦!」她將手里的一個紙袋塞到他懷中。
他一愣,正要拒絕,女孩就已經跑開去了。
很幸福?
他打開手里暖呼呼、冒著熱氣的紙袋,幾個紅豆餅被包在里面,正飄出陣陣輕煙,那股暖直透入冰冷的手中,久久不散……
第一章
楊解頤真的不是故意要這麼趕的。
女乃女乃常說時間觀念是一個人基本具備的東西,如果沒有時間觀念,不要說企業家,就是當一個普通人都無法達到一般標準。
可是女乃女乃也說,二十五歲前不自己賺到五百萬,這一生就要為楊家做牛做馬啊!
呃……做牛做馬是舜傾說的!不過女乃女乃的意思就是這樣。
正思考間,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老大,你還在干嘛啊?剩下一個小時,你若不準時到,準死的!」楊舜傾的聲音從手機里面劈過來。
楊解頤一個緊張,手機差點沒握好。她這個妹妹就是這樣,說話從不懂得何謂「溫柔」。
「我快好了,今天生意不錯,我想多賣一點。」楊解頤一邊收拾著雜物,一邊打包著東西。
只要把這些弄好,她馬上可以搭車前往女乃女乃那邊,參加這個月的家族聚會。說來也真苦命,這樣拼命賺錢是因為女乃女乃規定她們每個人,在滿二十五歲時要賺足五百萬;而現在拼命趕時間,也是因為女乃女乃規定每個月一次的家庭聚會不準遲到。
「你賣那什麼紅豆餅,能賺什麼錢啊?」
楊舜傾有時候懷疑大姐是不知變通的傻蛋,總是遵循著女乃女乃的意思,做什麼事情都是那樣埋頭苦干,沒見過比她更認真的人了。
「積少成多啊!完了,我來不及了啦!鮑車還不來。」說話間,楊解頤已經把東西收好,背著簡單的背包站在公車站牌下了。
「就知道你會搭公車!」電話那頭的楊舜傾似乎在翻白眼。「我已經叫阿海叔去載你了,開著女乃女乃新買的寶馬哦!看我對你不錯吧,沒想到太君她老人家那麼愛風騷,竟然買寶馬。」
「舜傾,不要叫女乃女乃太君啦,好怪!」寶馬?什麼顏色啊?楊解頤一邊搜尋著車潮中可疑的車子。「再說——叫海叔來接我行嗎?萬一被女乃女乃知道……」
阿海叔是她們家的司機,不過舜傾跟她一樣,都還在念大學,所以並不住在楊家大宅里,這又是楊門另外一個狗屁倒灶的規定!
當然狗屁倒灶也不是屬于楊解頤的詞匯。
「有什麼關系?她早就以為自己是佘太君了,只差沒有要我們上場打仗!」楊舜傾在電話那頭說。「阿海叔應該快到了,黑色的寶馬哦!你只剩下半小時,接下來看你自己造化了。」
「其他人呢?都到了?」不會剩下她一個吧?
「都到了,就剩你一個。」楊舜傾的語氣听不出什麼同情的味道,不過她向來如此啦!
「嗚……」楊解頤連鬼叫都來不及,眼角就看到路邊停著的黑色寶馬。「我先掛了,等一下再說!」
慌亂地掛上電話,她全速往那輛黑色寶馬前進,一奔到後座門邊,立即利落地打開門,整個人撲進後座里。她的臉蛋埋在新的皮革座椅間,還問得到皮革的味道。
丙然是新車!
「可以走了,開快一點啊!否則我會被女乃女乃剝皮!」楊解頤手忙腳亂地從座椅爬起來,急急地交代。
沒有反應。
車子動都不動。
「海叔,怎麼不開車?」海叔的肩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寬大了?楊解頤整個人趴到前座兩個座椅間,好奇地想看清楚海叔的模樣。
她這些舉動都被坐在駕駛座的男人,從後視鏡中看得一清二楚。
「下車。」
聲音又冷又硬,連頭都不曾轉過來看她。
海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害羞了?!
「你身體不舒服嗎?要是我會開車就好了,就可以換我開。」要不是來不及了,她也不會同意舜傾請海叔來的。
「你死都不會有機會踫這輛車的。」那個冷硬的聲音听起來可威嚴了,隨著轉過來的臉,那刀刻般的剛毅五官與他的聲音配得可真好啊!
「喝!你是誰?海叔呢?」楊解頤嚇了一大跳。
對方冷冷地睨她一眼,眼神中清楚寫著「白痴」二字。
「啊!」她驚跳起來。「我坐錯車了?天哪!」
此時她口袋里的手機適時響起。
「舜傾!海叔……」她一看到手機上的號碼,趕緊哀叫。
「大姐,海叔說路上塞車,所以你快自己想辦法,否則遲到定了。」說完連給她哀嚎的時間都沒有,徑自掛掉電話。
「啊!」楊解頤的臉上出現三條黑線,一抬頭就看見那張冷硬的臉正瞪著她。
她馬上想到她坐錯車的糗事,臉整個紅了起來。
凌勁允看著她的臉色泛紅,忽然憶起那個捧著一袋紅豆餅給他、同樣紅撲撲的臉蛋。
「對不產,先生。我坐錯車了。但是我有個想法,不知道你等一下要開往哪個方向?」
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圖,他冷冷地說︰「不順路。」
「不順路……哦,那就算……等等!」她又抬起頭來看他。他怎麼知道不順路?「我不會太麻煩你,那你到哪里。我可以中途下車再想辦法。拜托啦!我一定要趕在十二點以前到達,否則我會被女乃女乃剁骨揚灰……」說夸張—點,應該可以博得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