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她發生車禍的時候,當時馳盛集團剛剛擴張,開始打出名號來,正是他開始成功的時候。
可是鐘緹卻躺在醫院里,孤單一人與病魔奮斗。
如果可以,他多麼想要喚回時光,陪在她身邊。
「是啊!好不容易復健成功,卻發現癌細胞再次復發,她不得不又住進了醫院。」何志堅說。
「她為什麼不來找我?我那時已經成功了,如果她是考慮到我的事業,那麼那時馳盛集團已經成立,她毋須顧慮這個。」
雷御的眼中有著濃濃的遺憾。
看到雷御的模樣,偶泱和志堅都相信雷御確實是愛著鐘緹的,只是他也確實如他所指控的,未曾有過選擇的機會。
「她不是不曾想過,但是那時候你已經要結婚了。和侯麗雯……你不會忘了吧?」
偶泱已經平靜許多,說話不再那麼沖了。
「我會答應和侯麗雯結婚完全是因為……因為我覺得失去了鐘緹,情愛于我再無意義,結婚既然有助于事業,我也不反對。這完全和感情無關,你們倆應該知道的!」
雷御不能相信,他本來可以與她復合的,卻拖到了現在,而且讓這樣的痛苦折磨了兩人這樣久。
「我們是知道,而且也調查過,侯麗雯已經有一個要好的男友了。」何志堅回答。
雷御訝異地看著他,關于這一點他倒是不清楚。當年侯麗雯逃婚,說實在的,他並不是很關心,所以也沒有為難侯貫領,繼續與對方公司維持合作的關系。
倒是侯貫領因為自覺對他不住,給予馳盛的合作條件都相當優渥。
「既然如此,那就應該要鐘緹回來找我啊!」
「談何容易?!」
偶泱冷笑。
「她身上的癌細胞復發,第二次的手術也不知會不會成功,你幫她想想吧,這樣的煎熬與抉擇竟要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來承擔。無論做什麼選擇,都可能造成傷害。她考慮的從來不是她自己,而是怎樣對你最好。只是你從來不曾因為她痛苦的抉擇感激過她罷了!」
「我不要這樣的抉擇,就算她會死,我也希望陪在她身邊。我氣的是,她應該了解我,知道我寧願陪著她,可以不要事業、不要前途,也是要她。你們不懂的,鐘緹是我的夢,比什麼都重要的……」
雷御痛苦的言語,在三人中造成了震撼。
「一個人親手把自己的夢掏空,就像把自己的心掏空一樣,怎麼會快樂?如何還能幸福?你們以為我喜歡這樣對她嗎?只是這五年來的情感激憤找不到出口,我的愛、我的情也找不到平衡點,我不是要傷害她,我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用最激烈的手段來抗議我的無情!」
偶泱和志堅看著雷御,赤果的表白讓他們大感訝異。
他們可從來沒站在雷御的角度來想這事情,只知道鐘緹的痛苦與委屈。
或許,他們是對他不大公平。
「是我不好,我應該好好跟你談的。或許就能知道你的想法,同樣一件事,看在我們眼里是美意,卻對你造成了傷害。然後這樣的傷害又讓你去傷害鐘緹,事情才會變得不可收拾。」何志堅的語氣里有嘆息也有遺憾。
「不……」雷御踉蹌了幾步。「是我自作孽。是我的固執害她吃盡了苦。是我將我此生最愛的女人傷透了心,原本該捧在手心呵護,我卻讓她吃盡了苦……」
雷御的身子靠著牆壁滑坐下去,整個人痛苦地蜷成了一團。
何志堅擁住偶泱,看見雷御的煎熬與自責,兩人只希望鐘緹不要有事,否則,恐怕雷御也會跟著毀掉。
月月月
等待的心情是難熬的,就在此時,周禹蘭的身影匆匆地在走廊那頭出現。
「鐘緹怎麼了?」
她的語氣急促,看到大家的表情,整顆心都沉了。
難道,悲劇就要發生了嗎?「偶泱,你告訴我。電話里說得不清不楚的,我擔心死了。」
「雷媽媽。」偶泱的眼楮早已經哭腫了。
周禹蘭擔心地瞄了一眼窩在牆角的兒子,他那頹喪的模樣教她憂心忡忡。
「不哭,慢慢說。」
偶泱數度開口又合上。「鐘緹……」
偶泱無法再說一遍,數度哽咽還是沒說出口。
「媽。」一個暗啞的聲音緩緩出現。
周禹蘭轉向飽受折磨的兒子。
「是我害的,是我的固執讓鐘緹絕了心,她從天橋上跳下來,我……」
雷御凝視著遠方,迷離的眼中竟溢滿了淚水,內斂的他,第一次在母親面前顯露出脆弱的一面。
「那醫生怎麼說?」她急切地問。
「雷媽媽,醫生還在急救,剛剛送進開刀房,還不知道結果。」偶泱接口說明。
周禹蘭難過地嘆了口氣,走到雷御的身前蹲下。
「兒子,這是你的功課啊!我說過,人總要為他的個性付出代價,而你……又是何苦要走到這一步?」
「這怎麼會是代價?我的固執應該由我來承擔,怎麼是讓鐘緹來承擔?如果失去鐘緹是我的代價,那麼這個代價比死更難以承擔哪!」雷御抬頭望進母親擔憂的眼中,紅著眼說。
「兒子……」
周禹蘭忍不住伸手抱住自己的兒子。雷御遲疑了一下,伸手回抱住她。
這麼多年來,母子的感覺不曾這麼親近過。
周禹蘭自覺對兒子有愧,不敢太靠近總是保持距離的兒子。而雷御也不願親近母親;雖仍孝順,但關系實在疏遠。
想不到卻在這個時候,兩人化解了母子間尷尬的狀況。只是付出的代價究竟是什麼?難道真是無可挽回的遺憾嗎?
月月月
鐘緹從來沒想過還有睜開眼的機會。
滿室的蒼白都不及眼前人的憔悴。
雷御的眼眶充滿血絲,臉上滿是胡渣。但是當她張開眼看見他時,他的臉上出現了狂喜。
「醒了,你醒了!」
他以無比感激的眼神看著她。
鐘緹感覺全身都在痛,但是隨著意識的蘇醒,記憶也跟著回籠。
她想起了他每一句無情的話語。
她撇過頭去,淚水泉涌而出,汩汩難絕……
「鐘緹……」
雷御祈求的聲音響起,暗啞的聲音真是不忍卒听。
鐘緹沒有理他,只是直視著前方,仿佛看著很遠的地方,淚水不停順著臉頰滑下……
雷御將臉貼著鐘緹蒼白的容顏,讓她的淚沾上了他的。
「哭吧!把你所有的痛苦委屈都哭出來,這五年來的每一滴淚都哭出來,滴在我的心頭上,我一點一滴都會記得……」
她的每一滴淚都是一道烙痕,烙在他的心上,火熱熱、燒燙燙,以這樣點點痛楚的姿態一一烙進他的骨血中。他不躲也不避,每分痛苦都是他該受的。
當神沒有將她徹底的從他身邊奪走,他除了跪下來感謝天地之外,實在沒有其他好怨尤了。
「你這是算什麼?」鐘緹仍然不看他,恨聲說道。她的聲音沙啞。
「我知道我傷透了你的心,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如今上帝沒有把你從我身邊徹底奪走,除了狂喜之外,我已經沒有資格要求其他的了。」
雷御將她的臉靠在他的手掌上,記得她過去最愛這樣靠著他,說這樣很有安全感。
鐘緹難道沒有知覺嗎?只是她的心傷痕累累,這些傷可是說遺忘就能遺忘?「是你不要的……我踏遍所有痛苦歲月,掙扎著從死亡中逃回,但是你不稀罕,你一點都不稀罕!」鐘緹哭著指控。
「我稀罕的!是我眼盲心瞎,是我固執不化,是我執意將你驅離,親手挖空自己的心。只是一個人沒了心,又如何能快樂呢?!」
鐘緹別過臉去,還是不肯看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