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賤……
「妳誤會我的意思了。」
他的嚴正聲明,無法使癱趴到桌面上的小人兄起死回生。
「傅玉。」
「我不管什麼誤會不誤會,反正相親一案已經告吹。」她也沒拿他們姓方的什麼好處,不必繼續幫忙作戲。
「媒人那邊--」
「我會去打電話告知,我們吹了。」拍桌起身,退堂!
「我已經打電話告知,我們非常中意彼此。」
暗玉差點當場滑倒,滿地亂滾。
他,說、什、麼?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他那張呆板俊臉上掛的反光鏡片,十分銳利,高深莫測。
她到底在跟什麼樣的人交手?
憑她擔任日商企業櫃台小姐的看家本領,什麼人沒見過。但是這個方司真……
「我們回到事件的原點來看。我弟和妳當初的協議,是妳跟我相親、他負責妳這段期間的生活費對吧。」
「呃、嗯。」怪了,她干嘛講得這麼沒自信?
「妳已經履行了相親的部分,我弟卻沒負他應盡的責任。」
「對!」
「最具體的證據就是我們的相親仍在繼續,我弟的安養義務卻毫無進展。」
「沒錯!」但是關于相親的部分她要更正。「那個--」
「他的失約該是他自己來承擔後果,但是現在卻是妳在承擔。」
「就是啊!」超惡劣的,想來就一肚子火!
「合不合理。就算妳不想浪費力氣再跟他爭取,並不代表他就可以逃避。」
「可是我跟他講也沒用--」
「當然沒用,他一定跟妳耍賴到底。」
嗚嗚鳴,講得太好了,害她老淚縱橫。
「我雖然不在你們互惠協定的範圍內,但妳有權追討妳應當享有的權益,我也很樂意替妳執行。而且,要扒他的皮,得由我來動手才有效。」
「為什麼?」
「因為他有把柄在我手上。」
敝不得,那痞子怕他怕得像個小奴才。
「所以我可以逼他出面解決妳的生計負擔,免得妳繼續流浪在外,一直住在--」
「我大哥那里。」
「原來如此。」
喝!被套出來了。白痴,她干嘛要接他的話?!
可惡……他明明看起來很好對付的說,但是又常常突然變得非常……
「你到底想干嘛?!」踫到他絕沒好事,總把她逼到抓狂。「我的事不用你唆,我也不需要你雞婆地幫什麼忙!你也不要隨便為相親的事下結論,以為我們還有什麼可能--」
「喂?」他撥打手機,同時朝她比了個噓。「我方司真。對啊,最近一直值班,好久沒來團契了。抱歉,你可以幫我上一下團契專屬網站,看看有沒有供單身姊妹租的套房?」
呃?他在打給誰?
「不,要個人套房,不跟人分租。最重要的是安全,不要太偏僻。租金方面……妳能負擔多少?」
她突然被他問呆了。
「妳跟我弟談的條件是負擔妳三個月的生活基本開銷吧。」他等她愣愣點完頭才繼續發連珠炮。「那三個月之後呢?妳自己能負擔的每月租金是多少?」
「我……」不知道,要看那時有幾家百貨公司在打折拚周年慶。否則踫到荷包大失血的關頭,哪怕租金只有三百塊她也付不起。
「喂?租金的事不太方便在電話里談,但要租房子的姊妹暫時有經濟上的困難。你等一下……我可以跟對方說是妳要租的嗎?」
小腦袋瓜猛力搖成波浪鼓,丟不起這個臉。
「喂?那就拜托你了,有任何消息隨時跟我聯絡。拜。」
收線,搞定。
暗玉傻眼。
「恭喜,妳的房子就快有著落了。」笑齒亮晶晶。
這……事情轉得太快,像快播畫面的影片,嘰哩呱啦兵荒馬亂一陣,她根本來不及看清內容,就過去了。
「其實團契里有很多資源,只是妳很少接觸吧。」像他這種不常出席的人,反而神通廣大。「如果沒有合適的個人套房,妳會接受跟人分租的方式嗎?」
「不要。」
「我想也是。」
不要笑得好像他很了解她!「你剛才打給誰?」
「團契的主席,他向來很熱心,口風也緊。」
小口愕張。「你打給主席叫他幫我找房子?」
「不需要這麼看重頭餃。」厚實巨掌欣然拍撫,震得她快腦震蕩。「大家都是兄弟姊妹,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妳不也是很熱心地跑來做別人婚禮的義工嗎?」
她真的……搞不懂這個人,也沒膽去搞懂。
「好,房子的問題解決了。回到相親的事--」
「我沒有辦法配合!」
急急沖口的一句,凝結了原本和樂的氣氛。
她站著,他坐著。她僵著,他瞪著。她流著冷汗,他閃著冷光。她神色惶恐,他神情迷惑。她想分,他想合。她想逃,他想留。她極力撇清,他極力糾葛。她快要陷入,他快要逮住。
「可以說得再清楚一點嗎?」溫柔的醇吟,分外懾人。「妳沒辦法配合的,是租房子的事,還是相親的事?」
呃啊,他這樣問,好像拿著房子跟她談條件︰相親的事OK,房子當然也OK。
她很需要房子,不能再偷偷住在老哥的公寓。否則他突然回國發現了,她會死很慘。可是……
「不行!相親的事,我還是沒有辦法幫你。」
「為什麼?」
奇怪,怎麼他的輕喃比暴吠還有魄力?
「因為……」不想再跟他接觸。「因為我不是只有你這件早就過時的案子要忙,我多著是其它的事等著處理!」
「例如?」
「例如、例如那個……」哪個?快點想呀!「例如婚禮的小型樂團!」
他俊眉。蹙,她懊惱皺臉,滿嘴○○XX說不出的咒怨。
「然後呢?」他在听。
噢……她今天到底還要被他套出多少底細才能順利潛逃出境?把他拖到小教室里來談判,就是想私下宰掉他,怎麼這下反而是她被宰?
「我想自己組個小樂團,供新人們辦教會婚禮時使用啦。」X的,豁出去了。
「怎麼樣的編制?」
嗯?有點小訝異,他居然會問這個。「我不想弄得太復雜,所以想要一把大提琴、一把小提琴、一支長笛,再加上鋼琴。」總共四個人。
「很溫馨的路線。」他陷入樂風的沉思中,喃喃自語,又驀地拋出一句,「那妳負責什麼?只管統籌?」
一直佯裝強悍的她,倏地羞紅臉蛋,支支吾吾,扭扭捏捏。
「我想要……彈鋼琴。」
「其它的人員呢?都找好了?」
粉臉燒焦,一頭冷水潑得她唏哩嘩啦。「沒有……我這只是、還在想想而已……」
「用意不錯,但新人們不見得會領情。」好心幫人,人家恐怕還不屑收。
「我也不是非要人領情不可,只是幫了好幾場婚禮下來,發覺很多新人到時根本沒空籌劃這些,不然就是找一些外面的職業團體來演奏。」愈講愈有氣!「那超無厘頭的你知道嗎?因為那些職業演奏者自己不信上帝,很跩地卻在教會演奏聖樂,不是匠氣十足,就是把教會演奏得像爵士酒吧。甚至還有樂團在教會婚禮上演奏布蘭詩歌!哇咧他們到底是智障,還是在詛咒新人?布蘭詩歌內容講的是婬亂放蕩跟毀滅耶!」
耍耍白痴也犯不著在別人寶貴的婚禮上耍吧。
她一想就堵爛,呱啦呱啦翻江倒海地吠個沒完沒了。等到口渴了才赫然想到,她跟他講這些干嘛?
而他,竟也擺出高度敬業精神地用力垂听。
「總、總之,我只是想提供新人們一個參考。」咳,恢復道貌岸然,展現專業精神。「他們如果有其它打算,當然我們就閃邊涼快,在台下替他們捧個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