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雙眼楮戒慎轉向一直在孤絕冥想中的維祈。只見他仍舊張腿癱坐沙發內,左臂仍舊長長地擱在椅背上,右手仍舊晃蕩盛著冰塊加酒的水晶杯。但是,眼神煞冷,令人神經緊繃。
曉淑卻不是。她不可置信地呆望他,還沒想到要不要害怕。
她打從出生就可愛得令人心頭融化,被所有的人捧在手心里呵護大。從沒人對她說過重話,她始終在輕聲細語的優渥環境中成長。她不知道什麼叫惡毒,什麼叫挫折。那些對她來說,只是理性上的字義了解與想像。她的世界是水晶打造的精致鳥籠,沒有見過李維祈這般粗暴的生物。
「我沒有擺臭臉。」
她的嬌聲更正,使得大夥又是一陣錯愕。真是夠膽哪……
「你不爽是你個人的事,但是你讓這里的人也被你弄得很不爽,就最好快點滾出去。」
範曉仁見狀不妙,趕緊拉起妹妹,急急竊語,「豬,我們先離開。」
「為什麼?」哥好奇怪,在慌什麼?「我還在跟這個人講話。」
「下次再講啦!」她到底有沒有神經啊?!「現在先跟我——」
「你還有什麼話要講?」
維祈巍然佇立她跟前,魁偉睥睨正在環形沙發中拉扯的兩兄妹。曉淑這才愕然發現,他的高大雄健遠在她想像之上。
一股不耐煩的逼迫感,使得她周身空氣變得異常稀薄,呼吸有些困難。
「我只是想聲明,我沒有要搞壞大家氣氛的意思。」
「你已經搞壞了。」
她怎麼都不曉得?「什麼時候搞壞的?」
「從你一踏進這里。」
她不懂,為什麼這個人敵意這麼重?她有什麼地方得罪他嗎?她正想虛心請教,整個人卻自左臂被霍然吊起,雙腿踮不著地。
「出去。」
「維祈?!」眾人大驚。他真的就這樣大步把人拎出場外!
偌大的炫麗舞池,熟舞狂歡的喧囂男女們都識相地閃開,沒興趣招惹麻煩,夜店的服務人員也知道這號人物惹不得,俐落讓路,視若無睹,同時急打暗號,知會上頭盡快出面安撫。
李維祈拖她出去的沿路,直到門外,都引來高度矚目。他本身就已是惹人聚焦的傳奇,現在又擺出這種擄人勒贖的行徑,外加他挾持的又是個與此處氣味不合的白淨少女,立刻撩人曖昧遐想,哨音狼嗥四處高揚。
「維祈,等一下!」範家老哥急急迫往遠處幽僻大道的自家轎車門邊。「維祈!」
「鑰匙。」
「維祈,我不能走。」
「那你妹怎麼辦?」
她全然听不清他們壓低的嘀咕爭執,她只覺得先前的隱約不適開始變嚴重,頭昏,而且有點想吐,但她明明沒吃什麼……
小人兒軟趴趴地被壯碩臂彎牢牢擁著,任由她癱伏在厚實的胸膛上虛喘。奇怪,為什麼出來後才發覺自己愈來愈不舒服?
「我事先都已經跟你講了,我必須跟之音談談。」範曉仁一面艱困申訴,一面掏出車鑰匙。
「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該好好照顧你妹。」他一句冷吟,比一把寒刀捅得還深還利。「她才幾歲,你居然把她帶進那種場合里。」
冤枉啊!「是她死黏著我不放!」他又有什麼辦法?
「那你也該早點發覺她狀況不對,盡快帶她離開,而不是在那里拚命數落她,來制造笑話,為你自己爭取目光。」
「她怎麼了?」怪怪的。
媽的!要不是他懷里正支撐個發冷發顫的小小嬌軀,他真會一拳打碎這混帳哥哥的下顎。
「範曉仁,如果你還想再踏進這圈子里面混,就永遠都別再帶你妹到這種地方來。」里面不知有多少人在嗑藥抽大麻,空氣中彌漫著微量毒品,點點滴滴滲人人心。「她完全沒接觸過這種東西,從你帶她進來後就愈來愈恍惚。要是再慢兩步拖她出來,你恐怕就得去醫院急診處照顧你妹!」
「那……現在怎麼辦?」拜托千萬別把事情搞大,否則老爸會要了他的命。「她還好吧?」
維祈咬牙,閉目長嘆。為了目前癱在他懷里半死不活的棄兒,他不能不忍。
「總而言之,你還是不想載她回家?」
嗯,這點他很堅持。「我好不容易才踫到之音,不趁現在跟她談,下回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再見到她。」
「滾!」維祈狠手掃掠曉仁手中的鑰匙。「要去就去!」
真不愧是血性漢子好兄弟!「那我妹就麻煩你載回去。我會打電話通知山區警衛放行,家里的菲佣我也會聯絡好,你把人交給她就可以。喔,對了,如果時間太晚了你想住下也沒關系,我媽不會介意。」
媽根本什麼都不屑介意,自由得很。
範公子欣然擺手,雀躍而去,追尋他轟轟烈烈的青春戀曲。
維祈癱坐在範家的VOLVO駕駛座上,仰頭閉目,調節差點逆沖的氣血。沉靜的小人兒被他放在鄰座,橫身倒躺在他大腿上,嬌顏慘白,滿頭虛汗。
他按下所有車窗。空曠的深夜都市一隅,涼風長長襲來,吹進夜的氣息。
好靜。
不過是一條大街的轉角距離,此處卻全無之前的糜爛喧鬧。盞盞昏黃街燈,像一輪圓月的旅途,延伸消失在都市的深處。
她微微的蠕動,勾醒他的意識。大手撫上精致小巧的臉龐,發覺她的癥狀在逐漸減輕。
「還會想吐嗎?」
她無力回話,連眼皮都極難睜開,只能以全然信賴的依靠做為回應。
柔細的鬈發披散在他腿上,嬌媚得不可思議。像絲緞,鋪在他身前。他對小孩子沒興趣,只是……
他慨然吐息,再度仰靠椅背閉目,享受寧靜。
隱約中,他幾可嗅到極淡極雅的芬芳。他無法確認是來自她的長發,還是她身上余留的沐浴氣息,或是她天然的少女馨香。
「我等你舒服點了,再慢慢開車送你回去。」
他也不知道她是否清醒,听不听得見他低啞的交代。也罷,就當他在自言自語,說服自己。他實在需要這樣溫柔的寧靜,片刻的心靈休憩。
驀地,他按在她肩上安撫的巨掌,被一股柔女敕的溫度蜷住了幾只手指,虛弱地攀著,無聲無息。
是她在回握他的手。即使在極難受的發寒暈眩中,她仍在听,她知道有人在陪伴她。她需要他。
他任由她依賴,隨她攀附。這只是個小女孩,一個惹人憐愛的漂亮小孩罷了。
幽微的夜,寂靜的月,他倆相依相偎。既非熟識,也無交談,卻一同在喧囂的繁華世界中,安然沉睡。
小女孩戀愛了。
「嗯。」維祈心不在焉地虛應著,眼不離電腦螢幕。
「我也不曉得我爸是由哪一點來判斷的。」範老哥閑聞反趴在跨騎的椅背上,在維祈身後邊看螢幕邊哈拉。「雖然自從帶她去夜店那次之後,一票狐群狗黨紛紛要我幫忙牽線,可是我妹那只小笨豬根本不懂這些,她只覺得大家都好熱心公益喔。」
不但很關心她的學業,還很開心她的感情生活,甚至關心起她的三餐——要不要一起吃個飯,以及關心她的交通安全——要不要搭個便車。
螢幕中的美少女隨著維祈輸入的指令,進行拙劣的戰斗。打不到半回合,就幾乎被敵手剝個精光。破爛的衣衫,哪里都遮得住,就是遮不住暴露的聳動豪乳及少女的禁地。
變換戰術,改用擒拿法。
美少女倏地英勇自敵手身後抱住他的腦袋,緊緊箝絞在自己豐滿的雙乳間,令敵手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