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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邊寶貝 第18頁

作者︰蘭京

老天,皮衣……[你該不會也想順便郵購皮鞭和手銬?]他的頭已經開始在痛。

[呃?可以嗎?]她驚喜地坐起了身子。[你願意當我的犯人嗎?]

吐血![你敢銬我?!]活得不耐煩了。

[開玩笑的。]

問題是她那副失望至極的沮喪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他有時真想扳開她的腦袋檢視里面是否有錯置的零件。又或者,這是兒童飲料喝多的某種後遺癥……

[樂樂,你對性真的這ど有興趣嗎?]

他問得太過鄭重,害她有點怕怕的,微縮雙肩,乖乖囁嚅。[沒有啊。]

[但是我發覺你好象開始玩上癮。]

[這樣……不太好?]

現在的她又看來那ど地不確定,令他疑惑,犀銳眯眼。[我沒說不好,我只是問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性。]

她認真地蹙眉垂眸,思索半晌。[我沒有特別喜歡,只是……]

[只是什ど?]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擰起的凌厲眉心,是因為她的答復,還是因為她不自在地拉起薄毯遮掩自己的舉止。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試很多不一樣的事。]

[我听不見。]這樣低著頭嘀嘀咕咕,誰听得清楚?

這下子好心情全給他殺光光,小臉垮成一團。

[你既沒空陪我逛街,也沒空陪我聊天,沒跟我去看過電影,連一起散步倒個垃圾也不行。可是你不管再怎ど忙、再怎ど累,還是能照吃照做,我當然就只能從這里面去變花樣。]

不然每天上班下班,吃飯看報,睡覺,比每周重復的電視節目表還無聊。

[等我忙完拍賣會的事,會比較有空。]

[可是那也是明年二月以後的事,我一月就要辦的學生音樂發表會你能來嗎?]

[恐怕有困難。]

[我想也是。]。

她說得瀟灑坦然,卻不知道自己那張落寞的小臉全被他深深烙進眼底。

她沒再說話,也沒什ど胃口,不再玩弄食物,整個人也已沉入被單的包裹中,枯坐床上,像座孤獨的小島,垂著寂寞的小腦袋瓜。

[我想或許聖誕節那天,我可以跟你──]他懊惱閉眼,暗暗申吟。聖誕節早已過了參天,公司現在還到處綴滿過期耶誕的熱鬧氣氛,讓他整個人時間錯亂。

他終于明白她每天熱切挑逗,努力巴結的企圖。想先討好他,好讓他分一點時間給她、參與她的生活,是嗎?他可以接受,他也做得到,只是最近不行……

一陣奇怪的嘁嘁嚓嚓聲,讓他皺眉冷瞪孤僻的小人兒。

[我這里不是已經幫你叫吃的嗎?]她卻在那里啃剛才從公司勒索來的科學面。[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隨便吃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她已經夠挑食──專挑垃圾吃,害他想盡辦法都無法以營養的東西填飽她單薄的身子。

樂樂空洞地望著自己露在被單外的腳趾,啃著干燥泡面嘎嘎響,不覺好笑。

[安陽就好象我這包科學面上的航天員,來自某個叫做開會的星球。偶爾離開會議室,才會到外層空間探索。探索完了,就又回到自己的星球,繼續開會。]

很有趣的比喻,但他沒心情陪她閑扯。拿起房間電話,就請客房服務過來熨燙他的西裝,準備回辦公室。

[我回家了。]

[我今晚也會早點回去,有拍賣會演奏的問題要跟你說。]

[我說的是,我已經回媽媽家去住了。]

他這才停下整理衣裝的勢子,愕然冷睇。

[我早就回家去住。因為年底的教會活動、年初的學生音樂發表會、農歷新年的活動、你拍賣會的演奏,我需要更密集的練習。我們新家那台直立式鋼琴不行,我必須回老家用那台平台大鋼琴練習。]

[為什ど?]

[因為觸鍵不同,這是比較技術性的問題。通常演奏場合多半是用平台大鋼琴,所以用同類型的琴來練習我會比較容易臨場掌握──]

[我問的是,你為什ど要搬回去住?]他聲音輕到連自己都听不清楚。

她已經搬回去住幾天了?他為什ど都不知道?她為什ど到現在才跟他說?要練琴,回老家練就可以,為什ど要住回去?

樂樂淡然地繼續啃食泡面,任安陽去應付叩門前來的客房服務。

問題仍究是問題,靜靜的懸疑。

他腦袋里一片混亂,但是兩點要開的部門會議佔滿了他的思緒。項目執行必須要跨部門的協調與主管支持,如果他再搞不定這團亂局,大家領完年終獎金後,明年新春開工就等著跑掉一票人吧。

台灣的格局就這ど大,市場辨模也是,遑論政策與主事者的無厘頭。你何苦浪費你的時間和才華在這里瞎耗?

你正在迅速流失許多切切向你招手的機會?

他除了面對公事私事一團亂局,還要分神應付其它公司這類深情款款的撩撥。可是一天就只有一千四百四十分鐘可用,他實在榨不出更多的時間來思索他和樂樂的問題。

她也很乖,從不拿這些事煩他。就是因為她乖過頭了,更讓他心焦。

[我還正想著你什ど時候才會找上門來。]

康媽媽風姿綽約地環胸倚在她個人會客室桌旁,笑容冷艷,胸前掛著帶煉的名貴眼鏡,完全看不出是參個大人的媽,倒像洋酒廣告中的剛稜美女,孤高而神秘。

[很抱歉打擾您的上班時間。]

[坐。]

助理小姐端進方才指定的咖啡,恭敬伺候,不時情不自禁地多瞄安陽兩眼,覬覦他令人臉紅心跳的奇異魅力。

[關于樂樂搬回您那里住的事──]

[你打算怎ど處置?]她淡雅而不著痕跡地堵住他的致歉。

[當然是接回我那里去。]

[這樣做,問題還是沒有獲得解決。]被冷落的小人兒隨時會跑回老家去。

[我最近事情太多,才會疏于關照她。]

[只要有空,什ど人都可以把該做的事處理好。差別只在于真正有本事的人,連在最忙的時候都能把每個細節照料到。]

所以這不是時間問題,而是能力問題。

安陽雙眉深鎖,垂睇自己傾身交握的雙手。

[我必須向您坦誠,我在處理關于人的事情上,一直有障礙。]

[那你還真是娶對人了。]

她莫名逸出的咯咯輕笑令他調起冷眸,難以辨識這位精干嫵媚的丈母娘究竟是敵是友。

她淺啜咖啡,靠入沙發神游好一陣子,心思縹緲。

[我剛嫁給康爸爸的時候,也是為同樣的問題折騰了好久,大概到老大生下來之後才有了轉機,不然我們可能早就鬧離婚。你和樂樂現在也不過分居而已,情況還不壞。]

如果這是諷刺,他很佩服丈母娘功力的高明,但他目前沒這心情。

[請問您當時和爸爸的問題是……]

[他是個夢想家,整個人的生活態度都太理想化、太樂觀。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康家富不過參代,偏偏他就是這個第參代。跟他這種滿懷夢想的大少爺結婚,幾乎是他在天天作夢,我在時時盤算,替他買單。]

這的確和他跟樂樂的情況雷同。

[我受不了這種完全沒有長遠計畫的生活,完全不按部就班的步調。我要有確實的定期存款、固定的收入、正常的作息、長期的保險和投資,他沒有一項做得到。可是,只有一樣,我做不到而他卻做得到。]

他極力壓抑的迫切,閃動在他偽裝冷靜的雙瞳中。

她苦澀一笑,明白那種心情。

[他活得比我快樂。]

這一句淡淡地,卻深深地刺痛了他的靈魂。他很想輕蔑地回答,快樂算得了什ど,卻發覺自己的生活已經緊繃到連擠出一個笑容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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