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明明已經不在她身上,可是她為什麼仍感到挑逗猶存?
死定了,她對馬蘭的魅力毫無免疫能力,兵敗如山倒。最可怕的是,她沒有像以前那樣在乎了。
她好像,已經隨便他怎麼樣都可以……
「剛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喔,這樣啊。
三十秒後,她才腦袋清醒地愕然回身。「什麼?」
「我說剛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要他講幾遍哪?
為什麼?明明有發生的事,為什麼要當作沒發生?她長這麼大,還從沒讓人像他剛才那樣「親密」過。這麼重大的事件,一句話就可以銷案?
「我們之間根本行不通。」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他受不了地垂頭大吐一口晦氣。兩人僵持的死寂,彌漫好一陣子,他才滿不在乎地抬望警戒的小人兒。
「我們暫時保持一段距離吧。」
☆☆☆
莫名其妙而來的戀情,莫名其妙地夭折。
丹雅慘痛地失魂落魄了好一陣子,才淒淒涼涼地慢慢重新振作。她對那段沒頭沒腦的交往,只有一個結論︰她不了解的妖怪,少踫為妙。
現在她才知道慶幸,自己沒跟馬蘭突破到最後一關,否則她不曉得自己被甩後還站不站得起來。
好爛的一段感情。
初戀多半是悲劇收場,沒什麼大不了的。令她嚴重挫敗的是,馬蘭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要跟她談什麼感情,全是她一個人在耍寶。
以後不要再親近太好看的男人,以免腦細胞被那張臉皮殺光光,做出一堆自己連笑都笑不出來的爆笑蠢事。
她甚至還笨到殷殷期盼他會打電話給她,作進一步的解釋。傻傻枯守手機多日,他的電話號碼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似的,再也不曾在她的來電顯示上顯靈。
可見得,他們真的不來電。
不想再談什麼戀愛了。
「丹雅,得失心不要太重,就把那段感情看作是自己人際關系的拓展。看,你能夠認識到一個又高又帥又酷又迷人的科技精英,不也是一種奇遇嗎?」
她淡淡賠笑,如她一貫的反應。」
「換個角度想想,你的初戀是發生在這麼出色的男人身上,比我幼兒園時候的初戀有價值得多了。」
「謝啦,樂樂。」
她倆坐在露天咖啡座,一面遠眺林陰大道上來往的車輛,一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她自從跟馬蘭各歸各道後,就常常這樣,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丹雅,你說的人什麼時候會到?」都超過約定時間半個多小時了。
「以撒常這樣,再等一下就好。」
要找鋼琴手的人自己的行程和時間亂七八糟,反而是從旁協助的丹雅在代撐大局。若不是她做事向來妥貼可靠,以撒籌備的預展酒會早就垮台。
以撒是天生大少爺,才懶得管自己以外的事。丹雅幾次旁敲側擊馬蘭目前的狀況,他都一副拽樣懶道︰「我哪曉得。」不然就是,「那匹種馬除了四處撒野,還會怎樣?」
罷了,沒什麼好冀望的。
「丹雅,真的只要我彈指定曲目就可以嗎?」樂樂雖然從小就在教會司琴,可也見過不少世面,「萬一場面失控呢?」
「只是小拍賣會的預展酒會,不會失控到哪里去吧。」但是以撒辦事的態度,也的確教人提心吊膽,「不然我們等一下。」
「原來你們坐在這里!」戴著名牌墨鏡的大少爺沒好氣地由餐廳內殺出來。「害我在里頭找了好幾圈!」
遲到的人,理直氣壯得很。
「這就是你替我找的鋼琴手?」他一邊摘下墨鏡,一邊拉開椅子傲然入座挑剔。
「我不想找打工型的學生來擔綱,我跟你說了我要找長期合作、容易溝通的對象。」
「這位是康樂琳,已經從藝術學院畢業好幾年,是我們教會的鋼琴伴奏之一。跟先前被你氣走的那些鋼琴手比起來,樂樂的脾氣已經好太多了。」
「我怎麼覺得你替我找的人手層次愈來愈低?」沒人才到只能揀教會的東西用。
「正好相反。」丹雅耐心道,「因為你品味太卓越,你的籌備時間也已經接近底限,所以我只好破例說動最頂級的人才來幫忙。」
「這種一臉學生樣的貨色算什麼頂級人才?什麼康樂股長,我是辦正式酒會,不是學校的同樂會。」
「以撒,她叫康樂琳,不是……」
「買三十萬不到的廉價平台鋼琴,能請到什麼好手?」樂樂甜美一笑,用她教導主日學小朋友一樣的親切軟語吟道,「你若拿得出史坦威鋼琴上場,我就亮得出鋼琴大賽的獎牌。」
「是喔,那些小不拉嘰只有兩人參賽的亞軍獎牌是吧?還是那些用來哄哄家長滿足虛榮心的兒童才藝發表會獎牌?你要多少,我頒給你好了,獎狀文具店有賣。」
「以撒,你既然要我幫你找人手……」
「找也要找像樣一點的!」他也有他的品味。
丹雅頹嘆,已經不知道這個忙該怎麼幫下去。他或許挑剔得很輕松,批得頭頭是道,但她四處找人可不容易,筋疲力盡。
「好奇怪喔。」
樂樂的咯咯笑聲像銀鈴般悅耳,卻天真得有些詭異。
「丹雅,你是他花錢雇的人手嗎?」她刻意耍白痴,明知故問,「既然不是,何必听他使喚?」
「因為他是……」馬蘭的朋友,「反正,只是……做個順水人情。」
「這樣啊。既沒有雇佣關系,也沒有合約,那他剛才的惡意批評可以算作毀謗?」
「你懂個屁!」以撒超不爽這女的。
「以撒先生,你如果不收斂一下你的舌頭,我會直接叫服務生把你架走,因為你的行為已構成對他人的騷擾。」樂樂悠哉地吸著冰沙,涼得很。
「去啊,你有本事就叫啊!」怕她啊?
「以撒,我不希望把事情鬧大。」丹雅為難地清清喉嚨,「但是我勸你稍微節制一點。一位藝品拍賣公司的少東如果出現不良的記錄或報道,再成功的酒會也挽不回形象。」
「什麼意思?」
「樂樂她是說真的,她也有本事說到做到。」
「干嗎?她是高干子女還是什麼公主不成?」笑死人。
「樂樂做事很講理,所以踫到不講理的對象,不管是一家企業體或一所機構,她都可以一個人就把對方扳倒。」
「哇,好勇喔。」掏掏耳朵,稍癢,「例如?」
「XX人壽保險公司因為少數同仁的行為偏差,不但高層向她公開道歉,還留下人員素質不良的狼狽記錄。XX銀行也因為客戶危機處理不當,被她狠狠參了一本,財政部金融局那里留有完整存盤……」
「她有病啊!閑著沒事干是不是?」
「對呀。」樂樂呵呵笑。
「樂樂她不要名也不要利,只要一個‘理’字,所以很難有人打得倒她。」
丹雅誠懇的婉言忠諫,听得他發毛。這個看來跟高中生沒兩樣的臭丫頭,該不會跑去申訴他什麼吧?
他僵硬干笑,生平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正代表著一家公司的形象。「真的假的?你把她說得像是天下無敵的神鬼戰士一樣。」
「她是。」丹雅鄭重道。
「為什麼?」
「因為上帝站在她那邊。」
沒多久,拍板定案。以撒他爹的老字號藝品拍賣公司,恭請樂樂娘娘為預展酒會獻藝。
☆☆☆
好不容易了結一樁亂局,丹雅的手機簡訊卻傳來另一堆燙手山芋。
她一開始還看不懂,反反復復地檢視。最後忍不住焦躁,急急追上恭送女王上車的奴才以撒。
「以撒,你為什麼沒跟我說預展酒會上會順道辦訂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