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剛才午飯時,老板把我叫去問話。」
「吉米王?」
「他覺得今天公司內快被這則八卦塞爆了,不太好,要我出面解決一下。」
「解釋個屁。」柯南涼道,一面講電話一面在計算機前進入交易系統,「他有沒有叫你解釋?」
「呃,他,只是禮貌性地關懷而已,想了解實際情況……」
「丹雅,不要把溫柔的男人都當好人看,尤其對方是你的上司。」而且還是個曾利用丹雅制造緋聞好自抬身價的爛人。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可是他是提拔我上來的人,我想……」
「所以我才一再叫你提防。我從沒听過哪一個頗具規模的公司會用三十歲不到的人做采購經理,他的大力推薦,絕對有問題。」
任丹雅脾氣再好,也會有些被冒犯到。但她只是沉默,什麼也沒表達。
「我不是在否定你的能力,而是這不合常理,你甚至還因此被同事聯手暗整。這不是你有問題,而是吉米王的決策有問題,可是一直在遭殃的卻是你,他就不需要負責任嗎?」
丹雅心不在焉地拿筆在報表上畫著重重疊疊的三角,吸吮下唇。
「再說他憑什麼過問你的私生活?公司流言傳到無法無天又怎樣?你也沒有義務要站出來澄清,好像你欠大家一個解釋。這根本是吉米王自己想知道內情,又拉不下臉來問,才拐彎抹角扯出來的爛借口!」賤!
丹雅的耳膜差點被對方重重按下計算機鍵的狠勁穿破。
她本來是想Call柯南聊一聊的,結果反而乖乖听她訓誡半個多小時,才得以掛回電話。
哎,該聊的沒聊到,還被罵到臭頭。
她又試了幾個教會好友的電話,不是關機就是不方便聊。可是她好想找個人,聊聊馬蘭。
怎麼平日大家想找人聊聊,一Call她就可以Call到,她想找人聊聊時卻什麼人也找不到?
好奇怪,她為什麼會這麼想跟朋友聊聊他?更奇怪的是,她怎會在上班時間想這些無聊的事?
她也搞不懂自己整個下午是怎麼捱過去的,好像忙了一堆事,卻記不清自己到底忙了些什麼。惟一清楚的,是不斷地倒數計時——
還有五小時就要踫面。
還有四小時二十五分。
還有三小時七分。
還有兩小時五十二分。
還有一小時半……
☆☆☆
當她站在路旁傻笑時,一輛BMW停在她跟前輕鳴喇叭。
馬蘭!
她整個人像剛通電的大燈泡,霍然發亮。她極力表現矜持,仍掩不掉一臉嬌艷的神采。
一拉開駕駛座旁的前座車門,她當場呆住,
里頭駕駛座上的是馬蘭沒錯,可是他隔壁也有坐人。也就是說,前座已經客滿。按照正常的社交禮儀,搭乘他人便車宜坐于前座,以示禮貌。但若車主攜伴,則宜坐後座右側。所謂攜伴,不是老婆,就是情人,或是交情匪淺的……
「嗨。」前座的女子朝她嫵媚頷首,被丹雅呆瞪得有些好笑。
「嗨。」她傻應。
「上車吧。」馬蘭在車內懶道。
「喔。」對,她這樣一直開著前門罰站干嗎?她也不知道,只覺得自己好像出了蠻大的糗。不過現在仍在過度錯愕中,腦筋有點轉不過來。
一路上,前座的兩人談著她半听不懂的一大堆行話。她惟一明白的,就是那個女的也是系統工程師,算是馬蘭的同事?
那他是不是下班順道載同事一程?
可是等他們一塊進餐廳時,她發覺自己再也找不到借口自圓其說。
「這里的法式海鮮料理很精彩,朱小姐,你可以試試看。我們每次來這里,都一定會點他們的海鮮沙拉。」
我們?丹雅除了僵笑,不知道還能干嗎。
「你們先點,我去一下洗手間。」馬蘭一臉冷淡,決絕而去,完全不甩丹雅求救的盈盈淚光。
他怎麼能就這樣丟下她?她跟這個女的又不熟。而且,今天不是他倆的約會嗎?
「別理他。」那名女子瀟灑地一掠長發,英氣卻又優雅,「馬蘭那家伙到現在都還遵守著好寶寶準則︰飯前要洗手,飯後要漱口。」
「喔。」丹雅有點按捺不住,「請問鄧小姐你……」
「別這麼見外,叫我艾蜜莉就可以了。你決定要點什麼?甘鯛或者鱈魚?啊,他們的蒸蝦也不錯。」
不要像個女主人似的招待她,今天約會的主角應該是她和馬蘭!丹雅心中大喊。
「我呃……紅酒炖牛肉…」現實中的她,最大的反抗卻只是不從艾蜜莉的強勢推薦。
怎麼樣,她就是不點海里游的,硬要點陸上走的。
艾蜜莉瞠起裝扮完美無瑕的美眸,精明銳利,仿佛識破丹雅的底細。她一勾精細描繪的紅唇,啪地一聲合上菜單,利落點餐。
正式開戰。
「朱小姐,我可以叫你丹雅嗎?」
不可以!丹雅沉默地激烈抗議……
「OK。丹雅,這樣我們就算是朋友了。」
誰跟她是朋友啊?
「坦白說,馬蘭最近花了不少心思在你妹妹的事上,害他跟我相處的時間變少了。我想你也知道,對戀愛中的人來說,時間最重要。」
哎。她哪知道,她又沒談過戀愛。
「所以,我知道他今天特地約你出來談你妹和他爸的婚事,也不得不厚著臉皮參一腳。」艾蜜莉垂眸,淒美地晃著餐前酒,情思忡忡。
驀地,艾蜜莉咧開明朗笑容。
「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在你們談正事時插嘴的。你就當我不存在吧,我不會介意的。」
三言兩語,就擊潰丹雅。
馬蘭說的交往,是這個意思?談正事?公務性質的交往?
丹雅頓時陣腳大亂。
是她誤解了馬蘭的意思,還是這個艾蜜莉在惡意挑撥?難道男人所謂的交往,不見得就是她以為的那種交往?
死了,她早該問問談過戀愛的朋友,做好約會的行前確認。這下她可搭錯班機,飛到南極地帶︰超涼超冷。
怎麼辦?早知道她就不該擦上這麼艷色的口紅,更不該特地趕到美發沙龍吹整一頭俏麗亮眼的發型。她身上帶有太多準備浪漫赴約的記號,大咧咧得教她無地自容。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
「喔,不忙。你不必特地去叫馬蘭,他馬上就回來。」
「不……呃,我是……」想去掩滅某些太過明顯的企圖……
「你們點好了嗎?」大爺他一派孤傲地上朝問政,誰也不看,只看菜單。
「看吧。」艾蜜莉狀似和丹雅別有默契地眨了下眼,萬分調皮。
丹雅只能傻笑,尷尬地僵坐著。
算了……反正現在去擦掉口紅、束起頭發,都來不及了。或許,她早在打開馬蘭座車前門的那一刻,就已經自露馬腳,成了他的另一樁大笑話。
「你知道嗎?以撒已經決定接手他老爸的事業。」
艾蜜莉悠哉一句,就勾起馬蘭的全副注意力。
「什麼時候的事?」而以撒竟沒通知他這個死黨,「他原本的個人工作室呢?」
「收了。」她聳肩,「好像是因為他們家的財務狀況出了問題,以撒必須盡快接手,挽回局勢,否則他爸一手創建的金字招牌就垮了。」
「有緊急到這種地步嗎?」
「好像是,不然他也不會叫我火速幫他找個PARTYPLANNER,盡快籌辦宴會事宜。」
丹雅再度被他們丟在話題外,傻愣地專心切割盤中尸體。
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只能不斷地慢慢切呀切,找點事情做。
優雅的法式餐廳內,有家人齊聚一桌的,有情侶對坐的。不知別人看他們這種兩女一男的處境,會怎麼想。誰看起來比較像是馬蘭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