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娃幾度徘徊在清醒與暈厥間。忘了時辰,忘了地點,忘了身分,忘了任務,只感覺到武靈阿,嗅到他陽剛的男性氣息,浸潤在他汗濕的胸懷里,悠悠忽忽地喘息。
她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躺上臥榻,也不清楚他又在她迷眩之際重燃多少次烈火。她只感到好倦,渾身無力……
武靈阿環抱著虛軟的小身子,胸膛緊貼著她後背,兩人無言地相蜷側臥著,心跳相結,喘息相連。他的鐵臂慵懶環著她身軀,仿佛不準她遠離,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她的。
他始終停留在她之中,隨時再開戰火。即使疲累,他也不願撤退,眷戀她稚弱的溫柔。
不管齊娃再怎麼倦,他總有本事引起她無助的回應,一再地為他抽搐,為他哆嗦。她已經分不出這一切是幻是真,她一直飄蕩在這兩者間,除了他的胸懷,別無定所。
「寧寧。」
她不叫寧寧。齊娃在夢里回應著。
「水涼了,再泡下去,你會著涼。」
可她不是元寧,叫錯人了。
「寧寧。」
她突然因體內沉重的挺進而瑟縮,迷蒙睜眼,眨動了半天才勉強看見澡桶的邊緣。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自己什麼時候跟武靈阿泡進澡桶里的?想不起來,只覺得愛困,依賴地靠坐在他懷里,沒有多余心思去注意她仍跨騎在他的男性上,親昵地結合著。
武靈阿無奈地嘆口氣,打橫抱起佳人出水,將淺眠中的嬌娃安置榻上,親手替她擦拭一身濕漉。
「什麼時候了……」好暗喔。
「快近子時。」
齊娃聞言,停住孩子氣的揉眼舉止,驚惶地撐肘起身,立刻哀聲大叫。
要命……渾身酸痛,好象骨頭全排錯位置。
「縱欲過度的下場。手抬起來。」
他居然有臉冷冷笑她!可她還是乖乖舉起手肘,任他替她系上肚兜。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又究竟發生了什麼?
「手伸進去。」
她將左臂探進袖管,依稀仿佛有什麼重要的事……
「過來,把頭發擦干。」
她傻傻地往床沿坐去,小臉馬上皺成一團。酸痛……
一雙健臂干脆將她抱至大腿上側坐,倚在偉岸的胸懷里任他替可憐兮兮的娃兒擦拭長發。
「不要睡著了。」
「可是好舒服……」她努力揉著快粘死的眼皮,嬌聲咕噥。
「換你。」
齊娃愕然接住他拋來的毛巾,怔怔望著他傾頭閉目的等待。她呆了半晌才「喔」了一聲,怯生生地拆開他浸濕的發辮,細細梳理,慢慢擦拭。
他們靠得如此近,近得他一傾頭要她擦理另一側,鼻翼就已貼在她粉頰邊。男性化的濃郁吐息流轉在她頸際,令她不自在地咽了咽喉頭。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被他痴狂凝視的一天。她一直都好希望在他面前展現完美的一面,制造好印象,可她得到的盡是敵視和輕蔑,因為形象太惡劣。
啊,若能被他這樣注視一輩子,說她是元寧也行,說她是元寶也可以,說她是猿猴她也不在意。她好想……永遠被他這樣凝望著,整個人有如飄浮在雲端。
自然而然地,他以鼻尖摩挲起她的嬌顏,有意無意地挑吮她的耳垂,以下顎的青碴撫掠她易感而畏縮的頸項。繼而四唇相融,綿綿長長地糾纏起來,細弱的雙臂羞怯地環上他頸項,厚實大掌握在她縴腰旁,方便他加深渴望的吮嘗……
「貝勒爺,要不要先打發車夫回府?」廳堂外的竊笑與嬌語一傳來,齊娃立刻推開他的僮俊,難堪地撇頭回避他。
武靈阿瞪了齊娃羞紅的側面一會,才冷冷低吟︰「不用,元寧馬上就出去。」
對,最好趕快離開,否則她會一直搞不定腦中的混亂。「我……把頭梳好就出去,順便向王爺、福晉拜別……」
「他們早睡下了。」
電光石人之際,她終于想起自己遺志的大事。「晚餐呢?還有王爺叫我餐後到他書房拿亭蘭詩稿的事——」
「你可總算想起來了。」
她喜歡看武靈阿笑,但絕不是冷笑、訕笑,和這種幸災樂禍的笑。
「我……」怎麼辦,竟忘了這麼重要的事!這下該如何收拾?
武靈阿等她快急出了淚花,才悠悠道︰「我向阿瑪和額娘說你身體不適,提早回府。另一方面也差人到你家謊稱你今日要陪我額娘好好兒敘敘,晚點才同家。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你該回去交差。」
他就這麼輕松地把事情給解決了?
「寧寧?」
這柔聲呼喚令她心頭微刺,頗感不適。但這確實就是她所冒的名,她偽裝的身分。可是……「我們私下在一起時,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叫我齊娃?」
他微微皺了下眉頭。「你還想玩那套冒牌貨的游戲?」
她沒有玩游戲,她真的不是元寧——只可惜他完全听不進這說辭。
武靈阿沒有回答,她也沒有放棄的跡象,楞楞忤在他跟前,像個等著給賞的小乞兒。
「你該走了。」
齊娃怔然望著他逕自離開院落的背影,差點想急急追上去。追去做什麼?他已經不是剛才那個和她耳鬢廝磨的烈火情人,而恢復平日疏冷的貝勒爺態勢,拒人于千里之外。
返回四貝勒府邸,草草交代一陣,便回房就寢。翻來覆去,久久不成眠。
她到此刻才感覺到自己發生多重大的事。她不再是女孩,而是女人。這一切卻像夢一樣,搞不清楚是怎麼發生的。她只知道,武靈阿撫觸她的記憶,到現在都還令她發熱。
偌大的堂屋里,只有她一人。小別不知怎地,把事情丟還給她就自個兒跑了,四貝勒奉旨赴吉林,這陣子也不會在府里,沒有侍女,沒有伴兒,沒有熱鬧的鄰居。華麗的樓閣,一片死寂。
她放心地開始偷偷想武靈阿。
究竟是什麼時候被他吸引的,她也說不清。打從第一眼見到他起,就是連連不斷的訝異。怎麼會有人長得這麼英武俊美呢?他好高大,好魁梧,卻一點也不笨重,反而輕靈精悍,強猛的氣勢收束在手心里,拿捏得極度精準。
今天是她第一次看見那份粗獷的真面目。喔……她好象有點喘。他的渾身肌肉真是駭人,武館的打手都沒他那麼精壯糾結,幾乎用一只指頭就可以把她捏扁。可是……
哎喲,愈想愈熱,整條被子都要著火似的。
她的腦袋是不是燒壞了?武靈阿對她做那麼驚世駭俗的事,為何地完全想不到屈辱和貞潔之類的高貴問題,卻滿腦子都是他粗獷的擁吻與激烈的肌膚之親?他為什麼要那樣待她?他也是那樣待元寧及其它女人的嗎?他平日究竟都在和元寧玩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游戲?他對她這麼做,是不是表示他喜歡她呢?
寧寧,我想你。
憶及他的這句呢噥,齊娃就在被窩里融成爛泥,陶然暈眩。如果他只說後面三個字,就更完美了。
我也想你,武靈阿。打從第一次見到他後,她就偷偷躲在被窩里想念,可這事絕對絕對不可以給任何人發現。
武靈阿喜歡元寧,卻討厭齊娃——一只假扮鳳凰的烏鴉。
所以,這秘密一定要藏好,不可給人知道。
「元寧,你是怎麼了?!」幾天後,邀齊娃來碩王府小坐的女眷們大吃一驚。
「呃?什麼怎麼了?」
「既然生病了為何不直說,還特地跑來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