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便叫了個嫵媚侍女奉茶,就繼續漠然書寫,恢復寧靜。
天哪,她實在……她實在,沒辦法像他那樣面不改色地冷靜報告這麼勁爆的事兒。連現在想把手中抖得七潑八濺的杯水送進嘴里,都成了極度挑戰。
她好象變成一只什麼都不知道的青蛙——依稀記得有句成語就是專指這種青蛙。王府內幕,可真令她大大開眼了。
「那個……王府里的少爺小姐們,平平平日都是這麼過活的嗎?」
「你以為王府是婬窟?」
「沒有沒有,我沒這意思!」她為了使勁擺手,差點掉了杯子。「我只是听都沒听過豪門里會有這麼、這麼……的千金小姐。」
「因為元寧夠聰明。」
哪里聰明了?
「若非她早看穿了兩家婚事勢必連結在我和她身上,她絕不會找我做她的第一個男人。」
「喔。」顯然元寧格格真的很聰明,因為她听了半天還是不知道武靈阿在說什麼……
「元寧格格喜歡你,那你喜歡她嗎?」
「你指哪方面?」
「啊?」這還有分哪?
齊娃定楮一望武靈阿終于放下書冊的晶透雙眼,馬上後悔自己問錯話題。
「我想,我該到碩福晉那里走走——」她起身過度慌張,一腳絆住前側的書堆與大小木盒,當場摔個狗吃屎,翻倒一地東西。
毀了,武靈阿鐵定翻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趕快把東西迭回原處。「可是我今天來赴你大嫂的邀約時就想說要順道去探望碩福晉,省得她知道我來這里卻沒去看她,心里會不高——」
「若是元寧,她不會浪費大好時光閑喳呼。」
齊娃蹲著揀拾的勢子,不安地抬視著武靈阿魁梧的慵懶睥睨。
「你知道我不是元寧。」
「我也已經叫你別再繼續玩這危險游戲。」
「不是我想玩,而是……」
「我對你的理由沒興趣。」他一把拉她起身,面無表情。「不過你要扮,就得扮得徹底,該盡的義務總得做到。」
沉重的吻立刻蠻橫地覆上她的唇。齊娃嚇得七葷八素地拚命推打,他卻只用右臂就將她捆緊在臂彎里,輕松吮嘗。
救命哪!他把、把把把舌頭伸進她嘴里干嘛?!他的呼吸和她的也攪和在一起了,還有體溫,還有……唇瓣相融的觸感……還、還有……
齊娃像個布女圭女圭似地癱掛在他雄健的臂彎里,神智不清地與他唇舌交纏。他似在探索,又似在偵測,也仿佛在追究某種與眾不同的禍源。
基本上,他對所有的女人都沒啥特別的感覺,不是基本需求,就是家族職責︰為人子、為人兄,甚至是為人夫,如此而已。曾以為,元寧會是令他有獨特感觸的第一人,卻讓他狠狠栽倒,自尊受挫。現在又來個不同身分的相同面目,令他再也壓抑不下激烈的感觸——
厭惡!
他厭惡徒勞無功的事。例如,警告她早早退出這混水。他厭惡呆頭呆腦的人,形同奢侈地在浪費人生,胡涂度日。他厭惡與他立場不同卻又說不出足以服人之準則的家伙,強詞奪理,自欺欺人。這些反感,在她身上一應俱全,新仇加舊恨,想不厭惡她也難。
他從未遭過如此窩囊的挫敗︰已經親自出馬叫她滾蛋,她卻還是成天悠哉游哉地在兩座王府中間晃。如此怪胎,實在惹人不爽。
武靈阿另一只大掌鑽入她衣內時,她猛地由述眩中嚇醒。
「你想干嘛?」她問過他企圖封回來的深吻,推阻著解開她大半襟扣的怪手。
「像以前那樣打發我們在一起的時間。」
「才……才怪!」他干嘛一直把臉貼得這麼近瞪她?害她連喘息的空間都快沒了。「你想用這種方法把我嚇走,再也不扮元寧格格,對不對?」
「隨你怎麼想。」
「不準呀啊!」她環胸自衛的勢子還不及出招,就被他悍然剝開前襟,袒出肚兜。
齊娃奮力拉回開敞的上衣,卻忘了顧及腳下,乒乒乓乓地就被腿後雜物絆跌到地上去,與書堆瓶罐摔成一團。她愈是掙扎地想坐起,愈是弄得凌亂不堪。
般成這副天翻地覆的亂象,武靈阿不殺了她才怪!
「我……我會整理好了才走。我不是故意的……」她恐慌地趴在地上又是急急揀拾,又是惶惶地想盡快攏回開敞的前襟。「我剛剛忘了跟你說,碩福晉她、她有叫我過去她那兒一趟,所以我不、不不能待太久……」
「額娘此刻在午睡。」
碩福晉有午睡的習慣?!她頓時凍入冰塊里。「那……我自會在她門外等候,等她醒了再……」
「你當我是白痴嗎?!」武靈阿暴喝,鉗住她肩頭,將她壓在滿地傾倒的雜物上。
齊娃嚇壞地仰躺著瞠視他不再掩飾的怒氣,平日冷淡的俊美容顏,終于在憤惱下全面崩潰。
簡直忍無可忍!
他痛恨這種不知死活、不識好歹的蠢貨,他痛恨同一件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努力卻不見成效,他痛恨一再拿他的耐性來挑釁的家伙。到底要開價多少才能攆走這笨蛋?到底她還想玩這種假紛游戲到幾時?!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武靈阿硬是在一瞬間吞回了胸中熊熊怒火,閉眸皺緊了眉心,咬牙沉默,有如暴怒的猛虎霎時收斂回蓄勢待發的陰冷狀態,氣息漸穩。
「對……對不起。」
怯怯的細嗓既引不起他絲毫同情,也平息不了他積郁的火氣。他只是緊閉雙眼,持續著半跪在她之上單手俯壓她右肩的凶猛態勢,兀自冷寂。
待他緩緩睜開情緒沉澱穩妥的雙眼,他身下的齊娃早已等得面色如雪,嚇得顫然冒汗。
「對不起,你……可以听我說句話嗎?」
他沒有表情,也沒有回應,但才沉寂下去的青筋卻又漸漸浮上他額角。
「我真的不是有心要騙大家,只是想幫忙而已。我也不、不是為了什麼好處,純粹是為了助大家渡過這個難關。」為了避免顫抖會抖碎了字句,她只得努力地快快把話講明。「我會努力不制造任何麻煩,也不會傷任、任何人。一找回元寧格格,我馬上消失,絕不貪圖你們什麼或、或、或死纏爛打。就算找不回元寧格格,我也絕不會佔著她的位子,冒享她的榮華富貴。我心里已經估量好,倘若過了十月小陽春,還是找不回格格,我就走,絕不會再多、多待一刻。只是這話還沒跟四貝勒提過,最遲今晚,我就就就會跟他講明。所以,請你,再忍耐一陣子,我就會自動消失,絕不煩你了。」
她已經拿出最大誠意和勇氣,可武靈阿仍舊無有回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我說的話你似乎從沒听進去過。」醇濃的呢喃在她听來,如同來自冥府的追討。
「我有听,我真的都都、都有听進去!只是這局面並非我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控制,但我真的無意冒犯任何人。」
她緊張得渾身僵硬,縮著雙肩似快蜷成一球,兩眼骨碌碌地可憐保證著,比嘴巴更能說服人。可惜,對武靈阿似乎無效。
「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不相信。」
「為、為什麼?」
「這種毫無目的的行為,無法說服我。」
「我有目的啊。我不是已經、已經說了嗎?我的目的就是幫助別人……」
「好積你自己的陰德?或下輩子會好過些?福庇家人?」
「呃……」地倒沒想過那麼多。「我不為任何自己的好處,就只為了幫助別人,會、會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