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沒親眼見著也感覺得出這雜種賤胚──」
「閉上你的狗嘴,你這純種賤胚!」
四少女乃女乃愕然抽息,差點氣得向後跌去。
「你沒見過雍華勾引她,我卻親眼見過她勾引雍華!什麼溫柔賢淑、潔身自愛,直拚命想把雍華引
到她房里去的女人,算什麼潔身自愛!」反而是雍華在全力避嫌。
「說的這是什麼渾話!」福晉癱在椅上急喘,女眷們慌張拍哄著。
「有本事你去查呀!那天在觀戲樓里多得是僕役侍婢,隨便抓一個就能問出真相。」
「來人,把這胡說八道的東西給我拿下,重重掌嘴!」二少爺開炮。
「我胡說八道?」火烈的藍眸狠狠瞪向二少爺。「你老婆不安于室,我指出事實,這叫胡說八
道?」
「你拿出證據來!」四少女乃女乃反擊。
「證據就是她明明沒有身孕,卻惡心巴拉地假裝孕吐、故作嬌弱,想盡辦法黏住雍華,甚至放出流
言誣陷他,讓人以為那是雍華的種!」
「二嫂沒有身孕?」四少女乃女乃驚惶轉向二少爺。
「胡扯,我老婆有沒有身孕,我會不曉得?!」
「有身孕的人,怎會有經期?可我那天在觀戲樓時就已聞到她身上有經血的氣味,你怎麼解釋?要
不你把你老婆的貼身丫鬟抓來,咱們現在就當場對質,問她二少女乃女乃的經期是不是正在那段日子!」
眾人一聲驚呼,福晉已昏了過去,整個亭里亂成一片,人人臉色紅的臉、白的白,甚至有的氣得想
拿刀砍人。
「這麼輸不起面子。」寶兒輕哼。
「什麼人養什麼狗。會教出這種放肆瘋狗的,也只有無恥至極的雜種了。」在一旁磕瓜子的三少
爺訕笑。
「夠了,三哥。用不著──」
「說得好,那咱們就來比誰比較無恥,怎樣?」寶兒悍然格開覺華的挺身護衛。「順便也看看我這
只狗的鼻子,到底靈不靈。」
寶兒勝利地揚著一邊嘴角,伸手直指大少爺身後嚇到的侍妾。
「這是干嘛?」三少爺懶懶喝茶。
「她的身上,沾滿了你的味道。」
一口熱茶登時噴了滿桌子,三少爺還不及發飆,另一側已有人拍桌而起,火氣猛爆。
「老三,你果然偷人偷到我頭上來!你他媽的我看你這王八蛋還敢怎麼狡賴!」
「大哥,你別听她胡說!我哪會對那種女人有興趣──」
那名侍妾突然掩面痛哭,淚下如雨。「三少爺,原來你說會愛我一輩子的話,全是謊言……你對我
謗本不是真心的!」
一場混亂于焉展開,痛罵的、啼哭的、強辯的、拉扯的、勸阻的、受不了而趁亂走人的,打鬧成一
片。
「看吧,這就是惹毛瘋狗的下場。」寶兒傲然叉腰,仰首睥睨人間慘劇。
「你這鼻子……真不是蓋的。」覺華傻眼。
「好說,雕蟲小技爾爾。」不過她不介意覺華繼續崇拜,心中也暗暗期待雍華流露大感贊佩的神
態。
可惜他彷佛老僧入定,對周遭的兵荒馬亂毫無所察。
「咳。寶兒,關于……呃。」覺華困窘起來。「上次……我失言罵你的事……」
「干嘛?」
看她豪氣坦蕩的模樣,他又忍不住苞著賣弄少爺架式。「沒干嘛,只是在朋友那兒偶然看到一對小
東西,反正無聊,就拿來給你。」
寶兒不想對他隨手扔來的態度發脾氣,卻在剝開小盒的剎那忘我地抽息。「好漂亮,藍色的耳
墜!」
「我朋友是在絲路經商途中撿到的,八成是沒人要的便宜貨。常來我家的寶石商卻說,這可能是西
域來的波斯藍寶石,挺珍貴的。」
「管他的,漂亮就好了。」她興奮地分別拎在耳旁。「好看嗎?」
他痴痴望著她活潑靈動的藍眸,渾然失神。「嗯,好看,像兩潭湖泊似的。」里頭正映著他的傾
慕。
「不過我沒有耳洞,戴不上去。」
「你可以──」
「不可以。」雍華的驀然低語,怔住他倆。
雍華什麼時候站到他們身後來的?他眼對眼地犀利盯視覺華,近得令人頭皮發麻。
「寶兒很怕痛,沒法穿耳洞。」他淺笑。
「我……」她哪有?可是雍華的感覺好怪,她不敢羅唆。
「雍華,我們三人何不一次把話全講開,省得彼此間曖昧不清。」乾脆講明到底寶兒該屬于誰。
「對,這辦法好!」寶兒樂得以拳擊掌。這兩兄弟老是似敵非友的,針鋒相對。「大家面對面的吐
盡心里話,才能重新建立熱絡的感情。」畢竟都是一家人嘛。
「老子若揍不死你,大哥這個位子就由你來頂!」一聲怒吼連同一個被摔翻的身子,突然重重撲向
覺華,差點推得他一頭撞柱去。
「這兒不是談話的地方,不如──」
「五少爺,求求您拉開他們,奴才們不夠力了!」混戰中的無辜僕役們哎哎叫。
「大哥、三哥,你們實在──」氣死人也!「雍華,這樣吧,你和寶兒今晚到我那兒去,我設宴招
待,大家好好兒談。」
「好主意。」他露出森寒齒光。「可惜我們不克參與。」
覺華愕然,任哥哥與僕役們在他身後又推又撞。
「為什麼?」寶兒不甘心。「他這麼一番好意,為何──」
「因為,今晚我們就要去盜四法王經。」
望著寶兒和五哥怔住的神情,他的微笑更加和煦,心中卻同樣震驚著這致命的謊言。他在做什麼,
自己的嘴巴在說什麼?
剎那間,一道預感閃過他腦海︰今晚的任務,會失敗!
第七章
「今夜就要闖‘四府’、盜四經?」三昧在冷泉苑內神色慘然。「格格,‘四府’的藏書布局目前只模清了兩府。沒有完整透徹的安排,您怎會行動?」
「或許我該開始冒險了。」
「這不叫冒險,叫魯莽。」三昧拚命死諫。「況且,寶兒尚未訓練好,雖有天分,也不堪擔當大任,帶去只是個累贅。」
「我只能靠她找四法王經。」
「您可以逼她全文背出來的。方法多得是,為何您不做?」
怎麼做?嚴刑逼供、囚入水牢、切她手指、挖她眼珠、砍她雙腿?
「您又是為什麼突然決定臨時行動?」三昧問得極輕極冷,幾乎問入他的靈魂。
雍華停住整裝動作,深深凝望鏡中反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格格……」
「我已經決定好的事,別再羅唆。」
「我不是羅唆,而是……」他的語重心長化為蒼老一嘆。「我做任何事,絕對是為格格好。可情勢
的發展,老在我意料之外。坦白說,關于寶兒……」
「叫她到這兒來,我要做最後交代。」
「格格……」
「去!」
一步錯、步步錯,事情既已決定,再難有挽回余地。
不僅寶兒被叫入冷泉苑,雍華甚至差人請英繪貝勒來府,「四靈」專門指派給雍華的人馬,也都著
好一身黑衣,靜候指示。
「就是像你以前說得那樣,你帶我到藏書的地方,由我負責翻找,對吧。」寶兒興奮地照他模樣,換上黑衣。
「不需要,找書的事全權由我負責,你只要替我分辨出哪卷才是我要偷的經卷就行。」
「為什麼?」
「情況緊迫。」倘若他在一切狀況都測度妥當的時候出手,自然有閑情跟她玩玩游戲。如今,態勢
已逼近生死邊緣。「如果能順利達成任務,活著回來,就已是萬幸。」
「雍華,我們非得在今天行動嗎?我感覺你的狀況怪怪的。」
「我哪天不怪?」堂堂七尺男兒成天一副女人樣。
「這任務不急著必須在今晚了結吧?我看還是改天再行動,今兒個我們就去覺華那里吃吃聊聊,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