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袍。「怕嗎?干嘛不早說?」
她已經抖得無力和他辯白。傍晚的冷風在她四周呼嘯狂卷,似乎想將她掃跌下去,摔個稀巴爛。
「看你大哥干的好事,先是拐人,後是圍捕。你要我認這種人做親戚,豈不是教我去送死?」他故意忽略她的極度驚恐,繼續觀
看。「我們今天是無法進家門了,走吧。」
他單手扛起虹恩,在屋頂上飛奔。虹恩死命抱住他的頸項咬牙閉眼,不敢想也不敢看。
他輕靈的身手像風,敏捷如影,一閃即過。她只感覺到入夜漸狂的風雪,一直轉向奔躍的疾速,除此之外,沒有聲響,沒有落地
的腳步,若不是他熾熱的體溫,她真會以為自己現在正被鬼扛向冥府。阿爾薩蘭以哨音喚來遠方坐騎,直奔西安門。
「薩蘭?出了什麼事?」正在教堂後用餐的安神父大驚。
「蘭王府被官兵包圍。」
安神父一時震住。「你的身分……被發現了?」
「不是,是虹恩她大哥為了少女血案的事要逮捕我。」
「人真是你殺的?」
「殺……殺什麼?」虹恩欲昏欲吐的低吟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先坐下來,虹恩!」安神父連忙翻找架上瓶瓶罐罐,抓了個小盒子在她鼻前抹抹。「你是怎麼把她弄成這樣的?」
「帶她上屋頂觀測一下敵我情勢罷了。」
鼻前與腦門清涼的香氣壓下了她的嘔吐感,暈眩漸漸消散,元氣也耗竭大半。
「薩蘭,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飛檐走壁。你單獨行動時,任性無妨,當你身旁帶個人時,就得多為對方想想。」
「虹恩,真有那麼難過嗎?」他癱在大椅上仰頭冷睬,一副流氓判官審案的調調。
「我還好……」只是氣若游絲。
「你看。」他馬上向安神父無賴地挑眉。「我可沒有強人所難。」
教堂前方拍門的聲響中斷了安神父的教誨,一開門,立即閃人一個黑影直沖薩蘭跟前。
「王爺,事情不好了。」是二總管。
「我知道官府包抄的事。」
「更糟的是,御貓貝勒、無卿貝勒的府台外也有官兵埋伏,一有可疑人物現身,不僅會當場被捕,還會牽連兩位貝勒爺。」
阿爾薩蘭終于沉下臉色。
「對方是怎麼知道他們倆與這件事有關?」
大伙的視線不約而同斜視至虛月兌的虹恩身上,她尷尬得不知如何辯解。
「王爺,怎麼辦?您若無法和元卿貝勒取得聯系,一切計劃就全完了。」
為避免走漏消息,壞了少女陣的法陣,阿爾薩蘭向來都在初一當夜,才得知要砍的是哪家少女的腦袋。如今他進不了元卿府第,
如何探知目標為何?憑他的功力,潛入元卿府第不成問題,麻煩的是,這等于讓對方有機會證實他們確實是一伙的。
「你們要不要改天再行動?」虹恩忍不住插嘴。
「好啊,改天行動,隔日就可以替元卿送終。」
「什麼?」她不懂薩蘭到底在密謀什麼,但這副自嘲的淡漠笑容顯示著事態嚴重。
「王爺初一若不按時行動,元卿貝勒的法陣就會被破解,後果就是布陣的人會喪命。」
虹恩不懂什麼法陣、什麼計劃,但詭異的邪氣已然彌漫四周。阿爾薩蘭每月初一究竟在做什麼?真如大哥所說的,在砍人頭嗎?
「這一切,全托你的福啊,虹恩。」
虹恩大驚。「我並沒有把你們的關系告訴大哥!」
「我也沒這麼說。不過我很慶幸沒听你的吩咐,接納你大哥那個王八蛋,否則我現在早被他逮人牢里,嚴刑逼供。」
「他不會那麼做,除非……」她的喉頭突然異常緊繃。「人真是你殺的?」
整座偌大空間充斥著這句再輕柔不過的細語。
她不敢問出回,他卻已由她的眼瞳看見疑惑。告訴她吧,讓她見識一下現實的殘酷,讓她自天下太平的美夢中清醒,讓她再也沒
有蠢笨的活力、滿腦子無聊的使命,讓她徹徹底底看透世界的丑惡與劣根性——最後,變成和他一樣的人。
「我不希望因此害元卿喪命。」
虹恩一愣,看見薩蘭臉上有著同樣的錯愕,仿佛也被自己突來的坦誠震懾。
這份回應如火光般點亮她的心。
「因為……他是你的朋友?」
「我們稱不上朋友,只是行事上的伙伴。」他厭惡地站起身望向幽暗窗外,拒絕多談。
阿爾薩蘭還是有感情的,否則他不會在意朋友的安危,不會在她每次出府時都急急將她追回。雖然這只是小小的在乎,卻可能成
為日後深深的牽絆。
「我幫你聯系元卿貝勒。」
「虹恩!」安神父沒想到她會一同牽扯進來。「你不明白事情狀況——」
「我的確不明白。」她老實一笑。「可是我和薩蘭的朋友有危險,總不好袖手旁觀。」
「你難道還听不出來他們的計劃根本是慘無人道的……」
「你打算怎麼和元卿聯系?」阿爾薩蘭巍然霸立她跟前。
「放心,我自有辦法,絕不會走漏半點風聲。」她笑著使勁在額邊抹上更多清涼藥油,辣得她眼楮刺痛。需要一點東西來鎮定神
經。
阿爾薩蘭只瞄了二總菅一眼,他立刻傾身上前。
「蘭福晉,小的跟您一道去,有個照應。」
「也好。」她趕緊趁自己還沒後悔之前動身上路。
「啊,我……有件事得特別聲明。我可以替你幫忙聯系你的朋友,可你也得答應我,別出手傷害我大哥。」
阿爾薩蘭瞪她許久。「行。」
「那……我走了。」她勇敢地朝他牽起嘴角,似乎在期盼什麼似地巴在門邊。
他無意給她任何無聊的回應,卻在瞥到她嘴角微抖的剎那,忍不住傲然丟下一句︰「自己小心。」
真是愚蠢的叮嚀。更愚蠢的是,他竟對她霍然舒展的眉頭感到滿意。看到那副嬌小背影離去時,忽然想一把抓回的沖動是怎麼回
事?他不想讓這些髒事沾污她雙手的念頭又是怎麼回事?
他閉眼深呼吸。他的自制力又開始混亂,仿佛某種難以根治的絕癥,一思及虹恩就開始發病。
「你要把天使也拖到地獄去才甘心嗎?」
阿爾薩蘭憤然狠瞪安神父,他卻不驚不懼,默默凝視回去。
「虹恩一心一意要給你全新的生命,你的回應就是拉她一起陷到你的罪行里。」
「我沒有要她替我做任何事!」
「她卻願意為你舍命。目前她還搞不清楚你犯的罪,痴痴傻傻地全力幫你,如果她搞清狀況了呢?你要她如何面對自己的良
心。」
「她所做的抉擇,由她自行負責。」
「她真誠地將一顆心雙手捧給你,你卻如此踐踏在地。」
「省省你的口水吧,我不是來這里听你訓我人生大道理!」
安神父凝望他的背影,仿佛透視到他焦躁的心。「你跟那些丟棄她的家人一樣可惡。」
「少拿我跟克勤郡王府的混蛋相提並論!」
「可是你們全都一樣鄙劣。她的家人拿她當代嫁到鬼府的工具,你則拿她當代替你下地獄的犧牲品。她想要的不過是個家,這個
夢想卻被你們利用得徹徹底底。」
「我沒有利用她,而且我也已經給她一個家。」
「你並沒有給她一個家,而是給她衣食無虞的牢寵。」安神父更加逼近。「薩蘭,快點收手,否則你所犯的罪孽,都會報應在她身上。你要如此對待一個愛你的人嗎?」
這句話,凍住他的靈魂。
同時間,虹恩正火速趕往克勤郡王府,搬出禧恩助陣。禧恩約略听了她的計劃,立刻興奮地答應,將虹恩改裝為丫環,送往元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