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們……」左臂突來的箝制痛得她輕聲尖叫。
「你哪也不去。」海棠的低語宛如千年不化的極地冰雪。
「我只是先去他家等你。你忙你的,不必費心理我。」幾經掙扎,她決定放棄抽回自己的手臂。
「雷總!」干嘛放下才講到一半的公事跟這女的拉拉扯扯?
一听到大女乃媽的嬌嗔,之前累積的不爽立刻燒到鈴兒眼中。
「雷總,人家羅秘書在點召你了,還不快去伺候。」要比嗲功,她就不信她嗲不過大女乃媽。「我也不杵在這兒礙事了,咱們晚上見。」
「你不會跟我在那兒踫面,因為我們會一起去。」
「哼,是嗎?」
「你說呢?」他輕柔地問著,加重的手勁卻痛得鈴兒皺起小臉。
「你去忙你的公事,反正我又幫不上忙,待在這里干什麼!」她可沒那麼好的修養天天觀賞他和羅秘書親愛精誠、永結同心。
「你可別忘了你的承諾。」
「我的承諾?」
「你說不管我到哪里去,你都會一路跟到底。」所以別妄想他會放她跟別的男人落跑!
「可是……」鈴兒氣得一肚子火,沒事干嘛亂下承諾!「你一直把我涼涼放在沙發上,很不好受。」
「我倒很好受。」他很滿意隨時隨地都能見到她的感覺。
「不公平!」
「你認命吧。」他勝利地將她壓回沙發里坐定,回頭忙他的公事去。
「喂,雷大少,何苦把你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鈴兒只是先跟我回家,又不是要恨我私奔。」大卓懶懶地手插褲袋倚牆站。
海棠才不跟他唆,直接撥電話給大客戶,相約應酬時間,隨即邊交代羅秘書急件,邊打開計算機叫出每個單位的成本分析資料。
「羅秘書,把競爭對手的最新花紋產品拿來。」他千辛萬苦由日本買到的陶瓷花紋,為何會與敵對的大企業新產品如此雷同?他們由何處買到花紋紙,又是如何突破了技術上的障礙?
望著海棠和羅秘書合作無間的忙碌景象,大卓向鈴兒聳肩苦笑。「看來沒人願意理我們了。」
鈴兒挫敗而不甘願地瞪著海棠。她曾試著去幫他,卻發覺自己完全插不上手。與羅秘書的熟練及機伶相較,她對海棠最大的貢獻就只是替他貼過一次郵票──而且這還是她極力爭取到的工作機會。
「雷總,你要的樣品全在九樓,今天是假日,沒有人能替我搬。」別說是這種粗工會弄壞她羅秘書完美的指甲,要她由十二樓下到九樓去她都嫌累。「明天再調上來看吧。」
「我去!我可以搬!」鈴兒興奮地自告奮勇。
「不用了,我明天再看。」海棠皺眉處理下一件公文,假日上班就是這點不方便。
鈴兒才不管他,直接開心地沖往樓梯口──連電梯都等不及。
「喂,鈴兒!」大卓連忙追著下樓來。「你別忙這些事,海棠自有員工會來處理。」
她終于有事可做了!可惜她的笑臉卻在漆黑的九樓玻璃大門前垮下。大門由保全系統鎖著,她根本進不去。
「格格,還是由小的替您代勞吧。」大卓佣懶地甩甩由羅秘書那兒拿來的磁卡。
「你怎麼會有這個?」她伸手抓去,無奈身高差了一大截,大卓輕松閃開她的突擊。
「給我!」
他自在地高舉磁卡耍著她玩,不亦樂乎。神阪玲奈的確是少見的美女,清麗得宛如深山中養大的公主,可是眼里總有股妖媚的邪氣。以大卓在千花粉艷中打滾多年的道行,一看便知這位公主不但可以遠觀,更可以褻玩。
沒想到車禍後的她不僅性格變了,連氣質也截然示同。大剌剌的率直脾氣,和他以往踫過的女人都不同。
「你給是不給!」她可火了。
「給你可以,但你知道密碼嗎?」見她一愣,大卓笑著上前為她解除保全設定。「請吧,鈴兒格格。」
她沿著逐漸被大卓打開的燈光搜尋,發覺樣品一大堆,她根本不知道要搬的是哪一種。
「我覺得應該是‘大同’的這一箱。」大卓悠哉地做現場指導。
「你為什麼這麼清楚?」她毫不猶豫地彎身去扛。
「和海棠勾搭多年了,我們會不清楚彼此的事嗎?」
「那你很……了解海棠?」哇,東西好重。
「只要你問得出口的問題,我大概都答得出來。」他跟在她身後一面關燈,一面飽覽她曼妙的身材。「要我幫忙嗎?」
「不用!」她以前在蒙古做過比這更粗重的工作。可是……就這麼一點東西,為什麼扛得她手都發抖了?
「你還是坐電梯吧。」他笑著叫住又走往樓梯間的她。
「也……也好。」她困難地慢慢走回電梯口。不知是這個箱子太高還是她個子太小,扛在身前的箱子竟然幾乎擋住她的視線。
「海棠看你這麼替他賣命,一定很感動。」
「我不是為了讓他感動才這麼做。」她討厭在他眼前一無是處的感覺。
「哈,只有你會這麼說。」看她一臉不解的呆相,實在有趣。「他身旁出現過的女人為了討好他,
不惜使出渾身解數。那些女人真笨,這麼做只會使海棠反感。」
「為什麼?」
「海棠不會和任何女人談感情的。」
鈴兒一怔。「難道……他只想和男人談嗎?」
大卓差點笑趴在電梯里。「如果真是如此,我早被他辣手摧花了。」這個鈴兒有意思。
「他不想變成像他老子那樣的窩囊廢,所以打死也不會跟人談情說愛。」
「他父親?」
「說他窩囊廢也許有欠口德,但是因為過度痴情而差點搞垮家業,真是太過分。」
「不對,他父親是因為沉迷靈異玄學才差點敗家。」
「你以為他老子為什麼沉迷那些東西?」大卓邪邪挑眉。「因為海棠的母親突然過世。他為了喚回寶貝老婆的靈魂,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地獄游啦、降靈術啦,觀落陰啦,幾乎把錢全砸在這上頭。」
鈴兒當場懾在原地。
「痴情的下場,就是放著公司不顧,丟著才國中畢業的兒子不管,也不听親朋好友的勸,弄得眾叛親離,所有親戚一提到他們父子倆就討厭。」畢竟雷家是家族企業,龍頭一垮,全族股東都會受累。
鈴兒渾身血液彷佛靜止了,逐漸冷凝。
原來這就是他拒談感情的理由,這就是他不願娶她也不讓彼此做更進一步了解的原因。
他難道就一輩子拒絕讓愛情進入生命,任她再怎麼努力也是白費苦心?
跨出電梯的剎那,迷離的思緒讓她的鞋跟突然被電梯門底縫隙絆到,整個人往前傾跌。
「小心小心!」還好大卓手快,由她身後連人帶箱地緊緊抱住,救回整箱樣品。
在廊外等另一部電梯的海棠全看進眼底。
「海……海棠,我……東西拿來了。」可能是之前不小心得知他一直閉口不提的過往秘密,此刻面
對他,竟有點心虛。
「你要下樓嗎?」大卓佯裝無辜地替他按住電梯,內心回味著剛才貼住鈴兒時感受到的誘人曲線。
「雷總,我來了。」羅秘書一邊將補妝用的隨身包丟入大皮包內,一邊聳動地碎步奔來。
「你去哪里?」為何一副要和大女乃媽出游的模樣?「你不是急著要看這箱東西嗎?」
「大卓,我去大姑那里一趟,她急著要我把安排協理的事搞定。」海棠看都不看鈴兒一眼。「我和大姑談完之後,直接去你家,鈴兒就由你負責帶去。」
「海棠?」為什麼突然又兵分兩路?鈴兒慌了。
「這個。」海棠在擦身經過大卓時,將口袋內抽出的兩張票塞入大卓外套襟口。「祝你們玩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