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隨侍在側的小銀連忙扶住她。「那……元卿貝勒,難道我們就沒法子救海東青大人了嗎?」
「至少我沒有辦法,我也不清楚這方面誰比較有辦法。」
真的無法可想了嗎?海東青真的沒救了嗎?
「格格!」小銀看她神情呆滯的模樣,急得淚花亂轉。
「雖然沒有辦法救他,但我在你們敘述的整段事件過程中,看到一個有趣的關鍵。」元卿優美地安坐椅上,吐息如蘭,仿佛別人
生死與他無關。
「我不覺得整件事中有任何有趣可言。」玲瓏視而不見地瞪著屋外庭院,僵硬起身。「告辭了,元卿貝勒。」
「咒術這種東西本就不怎麼光明正大,規矩也特別詭異。」元卿怡然自得地把玩著精美的漢玉鼻煙壺,輕聲低吟。
「施咒者雖然可以作法傷人,但若咒術被人破解,妖法會反過來攻擊原來的施咒者。」
玲瓏雖然已經走到門口,卻全神貫注于身後的自言自語。
「當你身上咒術被我二哥破解後,府上是否有人突然受重傷或體力急遽衰竭?」
玲瓏沒有回頭,兩眼專注地盯著庭木思索。
「當我的七日大限被你二哥破解時,因為我渾身流血的場面太可怕,很多女眷都當場暈厥,可是沒人受重傷。」
「錦繡小姐好像是唯一重病在床、久久不愈的人。」小銀插嘴道。
「那是她被嚇壞了!」玲政怒斥。「而且她只是初來北京,水土不服罷了。」
「我二哥破解咒術的當時,是否有人企圖阻攔或妨礙?」
「有,也是錦繡小姐。當時她身上藏著一面鏡子,好像干擾到二貝勒破咒的過程,不過因為二貝勒及時發現——」
「哪個女人身上不帶面小鏡子梳妝打扮!你不要因為討厭錦繡就拚命說她的不是!」玲瓏愈听小銀的話就愈火大。「錦繡是整件窩囊事中最關心我安危的人,由穆姑娘寫信誘騙我出府的這段風波就可以看出。」
當初她還怨恨錦繡撕毀了她的信,現在卻後悔自己應該多听錦繡的勸戒,別太相信陌生人。
「你如何確定那封信是穆姑娘寫的?」元卿輕問。
「上頭署名得清清楚楚!」
「你如何證明那署名確實是穆姑娘親筆簽的?」
「那……明明就是穆姑娘寫的!如果我還留著那封信;你一看就知道是穆姑娘設計騙我沒錯。」
「信呢?」
「早就撕了。」
「那麼重要的證據,是被誰撕的?」
玲瓏震驚地握緊拳頭,心中極力否定目前矛頭所指的方向。「那個根本不重要!要不是錦繡及時通知海東青去抓我回來,我早因為九善屯之約而凍死異地。」
「這麼說,當天你的院落里,男女主人統統不在了?」
「僕役們都在,他們隨時都得看照我的居處。」
「可是格格,那天……我們全被太福晉派出去找你和海東青大人,房內無人守候。」小銀連忙提醒。
「而後你就發現四周牆上多了奇怪的咒文?」元卿冷笑。
空無一人的院落里,確實只有一個人還留著。要干什麼事,布什麼陣,完全沒有阻礙,也沒有目擊者。
「那牆上那些咒文會不會是錦繡小姐她……」
「巧合!這統統都只是巧合!說不定牆上那些符咒是早八百年前就留下來的,只是我沒注意過!」玲瓏打死都不認同小銀的推
測。
「你卻是從雪地死里逃生那日之後,開始無法作夢,再也見不到夢里被惡鬼糾纏的可憐番人,是嗎?」
「我…我不能再作夢的狀況,不一定和牆上的符咒有關!」
「啊,那你回去蓋掉那些符咒試試看吧。」元卿笑容可掬地建議著。
「元卿貝勒,你為什麼一直極盡所能地懷疑我表姊,說她壞話?」玲瓏厲聲指控。
「我說了她什麼壞話嗎?」元卿無辜地挑眉。
玲瓏氣得咬牙切齒。
「元卿貝勒,如果這就是你發現的有趣關鍵,我坦白告訴你,我一點也不覺得它有趣!錦繡是我的表姊,也是這段日子以來最關
照我的人,我絕不容人污蔑她!」
「所謂這段日子以來,是從哪一段時候開始?」
「當然是從我被一連串怪事纏身的那一刻開始!」這家伙,刻意找碴。
「她的出現好像與你開始被怪事纏身的時間非常吻合嘛。」
「這是巧合!錦繡只不過剛巧踫到我狀況不佳的時候來北京作客,可是她很照顧我,時時刻刻都關注我的安危,為我設想。」
「她是不是在關注你,我不確定。但你無法否認這也是另一種時時刻刻的嚴密監控吧?」
「她……我們朝夕相處,同住一個屋檐下,怎能算是監控!」她們可是家人哪。
「她似乎是個不錯的表姊嘛。」元卿悠哉地捉弄逐漸詞窮的小美人。「照顧你的起居、關心你的安危、聆听你的心事、分享你的
秘密,幾乎把你模透了。那你呢,你對她的了解有多少?」
「我當然也很了解她!她雖然來自貧窮的旁支親族,可是她強悍、有個性、正直爽朗、絕不矯情——」
「除了她的性格之外,你對她的背景了解多少?」
「她……就是來自江南鄉下……」
「哪一支旁系家族?」
「這……我沒過問,但她確實是我的親人!」
「你向她分享一切心事,包括所有的夢境細節。那她呢,她可曾提過任何切身的、私密的個人心事?」完全沒有……
「她告訴過你她是上北京來玩的,但她玩了些什麼?她是守在你周圍的時間多,還是出外游玩的時間多?」玲瓏根本沒想過。
「她對你大大小小的事出主意、提意見,凡是能破解你身上怪咒的場合她都會出現,處處干涉,你不覺得這幾乎是百分之百的巧
合?」
「這只不過…」
「你說你之前的昏迷不醒是由于耳後的奇怪墨字造成,符水一洗你就醒了。是什麼人可以親近得足以在你人睡時潛入,在你耳後
下如此貼身的咒語?」
「那……可能是……」
「又是什麼樣的人會精明到利用調虎離山之計,支開你和海東青及其他卜人,在牆上使用類似的咒文封住換所有夢境?」
「可是……錦繡她當時很激烈地阻止我赴九善屯之約,還叫海東青來救我。況且我在九善屯被人突擊時,她人正在家里…」
「是嗎?她不是曾出去找過你,無功而返?她去哪里找你?」
「當然是九善屯,而且還是她知會海東青去那里找我。」
「既然她明知你是去九善屯,為何還會無功而返?」
「那……那是……」
「還有,她又是怎麼知道你去的地方是九善屯?」
「信上有寫。」
「她有看到那封信嗎?」
玲瓏震住。沒有!錦繡看也沒看就把它撕得粉碎!
「她到底是哪里來的親戚,玲瓏格格?」
她臉色一片慘白,發不出一個字。
錦繡究竟是誰?
玲瓏在返回黑龍江的途中,不斷思索她請娘家全力追查錦繡底細的結果。
錦繡所提及的父母,的確是他們家的遠親。家庭狀況。宗族關系也都完全正確,但那對父母並沒有一個名叫錦繡的女兒,因為他
們根本無法生育,也沒錢抱養其他人家的孩子。
她是誰?
打從錦繡那日安然自若地向她告別,離開黑龍江後,便下落不明。帶著大筆財富,瀟瀟灑灑地不見蹤影,放任整隊車夫自行回惠
大人府交差去。
別說是找不到她的蹤影,就連她是不是真的叫錦繡也無法確定。
為何錦繡要如此處心積慮地設計她、監控她?她做了什麼對不起錦繡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