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說的是真的!」該死,別太激動地又鬧笑話。「我是喜歡你,但……那是一種……像喜歡哥哥似的手……手足之情。」
講出來了,她終于把準備了半年多的說辭講出來了!
「手足之情?」這是什麼爛借口?
「對呀,你不覺得我們以前感情好得就像親兄妹一樣嗎?」
「不覺得。」
她的笑容立刻垮成一團尷尬。「啊,也對啦,你已經有一個妹妹了。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卻像一位好哥哥,很讓人信賴,也很容易讓人喜歡。」
北斗一直深瞅著她手足無措的窘相,沉默良久。
「妳就是用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的嗎?」她這半年來到底是如何熬過?
「我沒有安慰什麼,我說的是實話……」她拒絕再被難過的心情打敗,忽然轉而振奮,「好啦,現在把話講開了,我們之間終于明朗多了,不然之前的氣氛怪悶的。」
「女圭女圭,半年前我酒後的胡言亂語傷害了妳,我向妳道歉。」
「你別這麼認真嘛。事情過去就算了,而且我也沒有很在意。」她笑著拍拍他的肩頭,小手卻突然被厚實的巨掌緊緊抓住。
「對不起,我當時說的全是醉話、氣話、瘋話。」
「你……你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了,其實我那天早就知道你心情不好,當然不會把那些話放在心上。」只不過碎掉一顆心、哭了整整半年而已。
「我是被頤琳那張惡毒的嘴巴氣昏頭,才會爛醉成那副德行。事實上,我當時真正要求婚的對象是妳。」
狹小的廢屋內像是閃爆了一陣駭人雷電,百靈瞠著大眼啞口無言,北斗則緊握著她的右手盯著她不放,空氣中凝滿震撼的氣息。
「你說什麼?」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我當時要求婚的對象是妳,不是頤琳。」
百靈的反應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她不是喜極而泣,也不是感動不已的投進他懷里,而是甩他一記清脆響亮的巴掌。要不是听到自己臉頰上傳來的聲響,北斗還搞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居然對我講這種話!」她氣得跺腳起身,渾身發抖。
「我……講了哪種話?」他講實話而已啊。
「你可以嘲笑我、不屑我、氣我、討厭我,這些我全都可以接受。可是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我!」
「我同情妳?」
「你以為現在改口說你當時想娶的是我,我就會開心嗎?你覺得既然小泵姑不要你,那撿我這個剩下的將就一點也無妨,是不是?」
「什麼叫作剩下的?」他也火大的站起身。他原本想娶的就是百靈,哪有什麼剩下的!
「你因為被小泵姑甩了而移情別戀,我沒意見,反正你也早該成家,憑你的條件也不怕沒人愛。可是你怎麼能拿我當遞補的對象?」
「遞補?我──」
「你再怎麼覺得對不起我,也用不著以這種方式表示歉意!」她用手抹掉眼淚繼續開炮。「我用不著你同情,而且我也不覺得告白被你拒絕有什麼了不起。」
「等一下,妳听我──」
「至少我們都對彼此坦誠真實的感覺。我是真的喜歡你,而你也真的很討厭我死纏爛打的黏著你。大家把話講明白,彼此心里都痛快,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干嘛還要編什麼原本是向我求親的謊話!」
「好好好。別哭,女圭女圭。」
「告白歸告白,又不會影響我們原有的關系,我們做不成情侶,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做個朋友、稱兄道弟。而且我那時會說我喜歡你是希望你振作一點,別因為被甩了就傷心成那副德行。」雖然她被甩時的慘況也好不到哪去。
「我知道。」
「我了解你對半年前拒絕我的事有多介意,但是道過歉就算了,我不也說沒關系了嗎?」
「對。」
「你這個人……就是責任感太重。」真糟糕,哭到鼻塞了。「就算你狠心傷了我的一片好意,也用不著向我求親以示負責。」
「嗯。」他把她拉至懷里,掀起衣角擦著她的小鼻子。
「你的衣服會被我弄髒的。」她可憐兮兮的嗝了一聲。
「沒關系。」
「笨蛋北斗,超級爛好人……」居然連她的狼狽也不嫌棄。
「乖,哭夠了嗎?」
「嗯。」她又用力的擤了一聲。丟死人了,與他的冷靜相比,她還真像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你真不該再提起過去的事,那實在太令人難堪了。」
「再難堪也不會比聘禮被人當場丟到大門外來得嚴重吧。」
她在他的懷抱里愣了一下。她听說過這件事,小泵姑當時做得的確有點過分,害北斗成為豪門間與街坊上的笑柄。
「我們兩個真是半斤八兩。」都被人甩得很慘。她忍不住咯咯笑。
「是啊。」他在她頭頂上無力地深深嘆息。事情怎麼會搞成這樣?說謊、逃避的百靈理直氣壯,說實話的他反而挨巴掌。
「其實我們還是好朋友,和以前一樣,對不對?」她乖乖地隨著他坐靠在牆板上,任他摟在懷里拍撫。
「妳怎麼說怎麼對。」還是暫時別挖她的傷口吧,現在說什麼都扭轉不了她的誤解。「只是別跟我扯這是什麼狗屁手足之情!」
他可從來沒想過向自己的妹妹求親,也從沒把妹妹當作每夜夢里的激情佳人。
「我當你妹妹不好嗎?」她仰著小臉朝他的下巴問。
「不好。」
「那朋友呢?」
他的遲疑幾乎害她窒息得昏死過去。「勉強可以接受。」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氣,又埋頭到他胸懷里磨蹭。「我們真是對難兄難弟,別人是沒辦法體會我們被人甩的感覺的。」
什麼難兄難弟,說他們是一對苦命鴛鴦不是更恰當!
「北斗,說真的,我好高興再見到你。」雖然她早已決定要斷了這場苦苦單戀,卻斷不了對他的深深思念。
「我也是。」想這樣摟著她柔軟的身子想了不只半年了。他幾乎是在端王府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想把這個女圭女圭拐回家私藏。
「北斗,你會不會冷?」她一邊問,一邊皺著小臉打個大呵欠。
「妳會冷嗎?」他輕輕摟緊像小貓咪似的百靈。
「不會,你像火爐一樣。我是怕你……著涼……」她的眼楮快張不開了。
「不用擔心我。」他勾起嘴角,以臉頰摩挲著她的額頭。「為什麼半年前妳家人要把妳送到老遠的親戚家去?妳只是跑來向我告白而已,事情有嚴重到非把妳送走不可嗎?」
「因為留書被看見了。」
「什麼留書?」
「你好吵喔……」她揉著眼楮,又打個呵欠。「我跑去找你之前在家里留了一封信,寫了我要跟你一輩子、再也不回去、請大家見諒之類的話,結果告白失敗回家後,就發現家人都被那封信氣炸了……」
「妳當時……打算要私奔到我家?!」等了半天不見百靈響應,他慌張地搖晃她,「別睡!女圭女圭,妳先把事情講清楚!」
北斗錯愕地瞪著已經不省人事的百靈,半晌發不出一個聲音來。
這是什麼跟什麼!他和百靈像是一對展臂奔向彼此懷抱的情侶,卻因為缺乏默契而擦身錯過,摔得兩人灰頭土臉。他們早在半年前就該共結連理、永浴愛河,夙夜匪懈的增產報國,共享熱情洋溢的幸福生活。
怎麼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局面?
※※※
大清早,廢屋內外就站滿了北斗鏢局派來的人。屋內的人爭執不斷,屋外的人則搶著黏在門口窗邊看戲,盛況空前,宛如爭睹佛陀降臨人世。
「沒有什麼條件好講,我現在就要押妳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