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歐基米德的理論?」皇上幾乎快興奮得站起身來。
「是……是的。」情況似乎有轉機,她的腦中靈光乍現,仿佛看到可以扭轉局勢的契機。
只要康熙問及的理論不過于艱澀,她大致都能對答如流。因為她雖然國文歷史科科爛,英文數理卻是樣樣行。
「好個天女,也許朕該將她安置在上書房里,琢磨西洋知識。」康熙笑著朝太貴妃指點著悠理。
悠理一听,連忙開口求救。
「皇上開恩,請皇上開恩!我也沒有懂得很多,我就只懂這麼點點而已,求皇上開恩!」她像小囚犯似的拼命叩頭討饒,看得全場一愣一愣的。
她是不是說錯了什麼?連續劇里求情的時候不都這麼喊的嗎?
所為開恩,多半是遇有重懲的狀況,以求皇上在發慈悲、寬貸刑責。入上書房侍讀是恩遇、是榮幸,卻被悠理講成天大災難臨頭似的。如此不識好歹的家伙,理當拖出去重賞大板。
皇上卻笑了起來。
「你不想入宮來?」
「不想。」因為那樣她就不能和宣德在一起了。
「放肆!回聖上之言,豈能如此大膽無禮!」左右兩旁立刻有公卿厲言斥責悠理的態度。
她又哪里講錯了?她很乖地老實回話,為什麼還是會被罵?
「啟稟皇上,天女初入中土,諸多禮儀尚未熟悉,難免言詞輕薄。奴才教不力,請皇上寬恕。」宣德趕緊跪在悠理身旁,不讓她可憐兮兮地一人跪在人前孤軍奮戰。
宣德一跪在身旁,悠理馬上急急靠過去,躲在他身後瞠著骨碌碌的無辜大眼,像只躲在大樹蔭下受驚的小動物。
這個舉動說明了很多事。皇上看看宣德,再瞟眼至悠理,嘴角微微牽起。
「你不喜歡待在宮里?」皇上親和的語氣,減低了不少氣勢尊榮的沉重壓力。
「我……可以直接嗎?」她畏怯地看到皇上微笑點頭,才敢放膽開口。「我比較習慣待在塔密爾,京城實在太豪華、生活太精致,我住不慣。」因為都不能隨便亂跑,到處作亂。
「是啊,這兒的確不比邊疆自在。」他身為皇上,深知囚在紫禁城這座尊貴牢籠的痛苦與無奈,他就是在處處受限的嚴格環境下成長。「好吧,就放你回西天吧。在皇額娘大壽時能見識一下西方天女的能耐,也算好戲一場。召舞樂百伎上來,給皇額娘祝壽吧!」
此類宮帷小事,一國之君不會留意太久,听聞便過。
「可是皇上……」有人就是不肯干休,逮著了機會就像餓狗狠咬住鼻頭,打死不放手。「塔密爾乃邊關重地,駐守者非欽派大員便是精銳猛兵,一個來路不明、無所助益的天女安置邊境,豈不于理不通?」
悠理警戒十足地瞪向開口的圖都。她之前只是有點懷疑,現在則是完全肯定這個圖都來意不善,而且非把她和宣德整倒不可。
「我是不會打仗,可是我可以打雜,要我為邊關重鎮祈福也可以。」因為人人皆可合掌閉目,在上帝面前誠心禱告。「如果塔密爾我什麼地方都能走。大不了就一路走到俄羅斯,定居莫斯科。」只要能和宣德離開步步危機的京城。
這句話非同小可,連宣德也在震驚的行列之中。
「你知道羅剎國的京師?!」RUSSIA古稱羅剎,或作俄羅斯。康熙正顏厲色,再也沒有家宴上的閑適和自在。「關甫平羅剎國屢犯大清邊界之亂,敵方軍防地理尚未勘定,你由何得知!」
「這些……地圖上都有寫啊!」她在飛到外蒙之前就大致看過地圖,這是自助旅行者最不可少的準備動作。
「你見過地圖?」康熙赫然起身大喝,家宴氣氛蕩然無存。
「見……見過。」跪躲在宣德背後抓他的袖口,卻被他不耐地硬抓出來面對皇上。
「不可以躲著皇上回話,除非你想被殺頭!」他火速地在她身旁咬牙低語。
「你在什麼地方見過?是什麼樣的地圖?」
「在……我以前住的世界看過的,」而且還被列為學科,背得她生不如死。「地圖就長得……一塊一塊的啊,有什麼不對嗎?」
她一點也不曉得地圖在古代的軍事價值,也不知道康熙是一位熱中科學、鑽研地理的博學皇帝。
看到皇上如此熱切地一再逼問悠理地理學的細節,太貴妃不禁為這好學的皇帝嘆息。
「沒想到天女的法力會是發揮在這等領域,我還以為天女的專長就只有飛天、報喜的本事。」太貴妃釋然的笑聲讓全場的人都松了口氣,不過有人並不為此高興。
「皇上,太貴妃的壽筵百戲再不上場,恐怕她老人家快悶壞了。」圖都巧詐地順太貴妃的意巴結。「皇上既然對天女如此好奇,何不擇日召放宮內,與傳教士和學士們細論學術之奧秘?」
這分明是圖都見局勢不利,改采的緩兵之計。
休想得逞!「皇上,反正在我回塔密爾之前,多得是機會告訴您這些數理地理學。現在還是以太貴妃壽筵為重,讓大伙好好為她慶賀才是。」要耍狗腿,難道她杜悠理會輸給他?
「聯真是……一踫到興之所好就忘我了,請皇額娘見諒。」年屆中年的皇帝面對養母,依舊如同兒時孝順的模樣。
「是啊,有什麼話下次再繼續談嘛。」悠理甜甜的笑容看得太貴妃舒服極了。「下次我再問皇上為何要舍近求遠,從黑龍江那里長途調兵支援塔密爾的事。」
狀若無心的一句話,嚇白了圖都的臉。
「舍近求遠?」康熙微眯雙眸。
「對啊,圖都大人的父親順承郡王不就有兵力嗎?而且他們的兵力離塔密爾那麼近,我還以為支援塔密爾的會是圖都大人的軍隊。」悠理像白痴似的呵呵笑。「不過我也很想早點回塔密爾看看黑龍江將軍的人馬,光听名號就覺得好有氣魄喔!」
皇上深沉的雙眼掃過圖都,他的臉色霎時鐵青。
「這……這天女分明是在胡說八道。」他根本沒料到悠理會有立場在皇上面前狀告一記。
「她的確是在胡說八道,她只對黑龍江這個好听的名字感到有趣。」宣德這一答腔,悠理馬上與他一搭一唱地擺出幼稚的純真傻笑,一副心無城府的模樣。
至于她提到的其他部分是不是胡說八道,皇上心里已經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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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塔密爾駐防區。
「結果皇上就下令徹查調兵之事,原來全都是圖都他老子聯手搞的鬼,搶人軍功還打壓宣德,他們簡直活得不耐煩了。」竟敢欺負她杜悠理的男人!
「喔……幽靈姑娘果然厲害!」
「咱們副將宣德大人能被晉職返回塔密爾,都是幽靈姑娘的功勞。」
一大群正在休息的塔密爾士兵圍坐在悠理身旁,听她臭屁著三、四個月前她在北京替宣德挽救危機的豐功偉業。
「听布佔泰說,幽靈姑娘會地理學,風情過許多神奇的地圖。」士兵們興奮的傳遞彼此的小道消息。
「天女在天上看人間,這方面當然看得清楚。」
「唉,也沒什麼啦,我只不過比一般人博學多聞一點罷了。」她一副不堪盛名之累的苦惱德行,狂妄得讓她身後的宣德想扒她的皮。
「你們閑閑圍在這里做什麼?還不快回各自的崗位上去!」他劈頭一句猛喝,嚇得悠理差點彈到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