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講話客氣點!」連左大人都忍不住開罵。
「我說過,我會娶你。」他誠懇而迷離的眼神讓芙蓉差點軟化。
「得了吧你!我說過我會嫁你嗎?我說過我願意和你相守一輩子嗎?什麼兩情相悅,根本只是你在一相情願!」
剎那間,元瑛臉上沒了血色,也沒有表情。
一相情願!這句話讓他方才奮力獨排眾異,堅決抗辯的努力有來像場笑話。他對左大人一家人的反對與批評可以悍然應對,堅持到底。可是他沒有料到芙蓉的反應,也沒料到芙蓉的話對他有多大的殺傷力。
「原來……只是你單方面在喜歡咱們家小妹啊。」
「我听你剛才說得多慷慨激昂,沒想到只是你自個兒……呃……」
芙蓉的兄長努力的想要表現無所謂和大方,卻掩不了每個人內心的尷尬,無法面對元瑛的難堪。剛才還鬧烘烘的兄弟們全都沉下聲音,沒人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以為我們是同一陣線的伴侶。」元瑛沒想到自己在對抗四面八方的反對浪潮時,在背後捅他一刀的正是他視為一體的伙伴。
「我有這麼說過嗎?你少自吹自擂了。」她必須要攆元瑛回去。老天爺,請讓她堅強的演下去吧,她終究不配得到這個男人。
「元瑛貝勒,這……」左大人手足無措的看著女兒和面無表情的元瑛。
這全是一場獨腳戲!鬧劇!
「既……既然小妹都表明態度,那我想大家也沒什麼好談的。」可是芙蓉的哥哥們個個神情都很為難。
沒有人能不對元瑛愕然無反應的表情感到同情,可是又不能不快點帶起坦然無所謂的氣氛,打破僵局。
「哎呀,其實老哥我也暗戀過某家小姐的,只是沒元瑛貝勒這麼有勇氣,敢上人家家門提親罷了。」
「你得了吧,誰家的美女你不暗戀?人家的老婆你也暗戀過!」
「啊炳哈,可是人家元瑛貝勒剛才說得多棒,如果我是芙蓉,一定一口答應嫁他。」
在場的左家兄弟們一直在極力故作輕松打回場,有意無意的瞄向元瑛,看他靜靜佇立不言不語的反應,一窩兄弟越來越裝不下去。
「元瑛貝勒,其實你別太死心眼嘛!」
「對啊,人家不是說小草何處無天涯……唉,不對,好像是天涯何處無小草……」
「五哥,是天涯何處無芳草啦!」
「夠了!」一直靜坐一旁的元卿突然爆出一喝,眼神冷得令人毛骨悚然。光憑眼神,他就能讓人畏怯的感受到他心中極度的不悅與反感。
「我想我們該告辭了。」元卿起身走向元瑛僵直的身子,主導大局。「突來打擾,給您帶來諸多不便,還請左大人多多見諒。」
「哪里。」左大人被元卿隱隱散發的尊貴氣勢懾到。同為豪門兄弟,元卿完全不同于元瑛,就算他只是客套性的說幾句話,也能讓人強烈的感覺出他是在給左家人面子。
臨行前兄弟兩人經過芙蓉身側,元瑛的眼神一直空洞的望向遠方,但元卿冷然由眼角掃來的注視,卻令芙蓉打了個寒顫。
元卿斜盯著她是什麼意思?是在指責她不喜歡元瑛就該早點表明,而不是讓元瑛一頭熱的跑來提親,再極盡羞辱的被人當場奚落而返,是不是?還是元卿識破了她其實是在說假話?或者他在怨她不該如此對待元瑛的一片真心?或在鄙視她的逃避?
「告辭了,芙蓉格格。」元卿的話像冰刀一樣劃過她的心口,有禮而絕情,悠然而冷酷。
而元瑛,始終沒有再開口說一個字。
第十章
事隔不過三日,元瑛成了全京城的大笑話。宮里遭同僚嘲諷,家中被親友怒罵,甚至成為市井小民茶余飯後訕笑談論的對象。
「簡直不堪入耳嘛!」芙蓉的七哥一沖回家中就破口大罵。
「你凶什麼,人家又不是在譏笑你。」左家兄弟們又一起窩在後院練箭習武兼閑磕牙。
「其實我都快听不下去了。」另一名兄長擦拭著長弓嘆氣。「走到哪兒都會听人說起元瑛貝勒提親這件事。看起來好像是咱們左家風光,元瑛貝勒自作多情,可是啊……唉。」
誰又何嘗願意傷害一個痴心的男人來換取風光的名聲?
「這下子小妹的身價可紅了,到處都被人吹捧成‘美人如花隔雲端’!」
「這有什麼不好!」
「小妹?」左家軍們全被突然冒出的小妹嚇了一跳。
「我是給你們送茶來。」芙蓉不爽的放下兩大桶茶水,濺了一地濕漉。「你們沒事就只會隨著人家瞎起哄,太閑了是不是?」
「小妹,你真的不喜歡元瑛貝勒嗎?」
芙蓉的霸氣霎時銳減一半。「你……你管我!」
「咱們誰看不出來你喜歡人家,只是不想拆你的台罷了。」一名兄長卷起衣袖扛起茶桶分斟給兄弟們解渴。「也難為元瑛貝勒了。我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像他那種高高在上的豪門貴公子會親自跑來我們家這間破房子,求咱們讓你嫁給他。」
「他用‘求’的耶,我當時還真懷疑是不是我耳朵壞了。」
「這下可好了,人家發誓非你不娶,卻踢了一記鐵板,現在元瑛貝勒也只能忍辱負重的孤老一輩子。」
「你們說這話什麼意思,好像全是我對不起人家似的。」她可是他們的寶貝妹妹耶!
「小妹,老哥坦白說句話,沒有一個貴族子弟會糟蹋自己的尊嚴到這種地步。其實那天他親自上門求親時,我就已經很欣賞他的勇氣。」
「而且你事後給他這麼大個難堪,他也沒有惱羞成怒的擺出他的貴族架子來。」
「還好你喜歡的不是元卿貝勒。」另一名年少的兄長抖著肩頭。「他那貝勒架式一端出來還真嚇人的,可那才是豪門子弟應有的反應,是元瑛那家伙不正常。」
「夠了,我不想再听到你們提起他。」芙蓉的心都快淌血了。她了解元瑛,再也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元瑛的好。每想到他一次,她就會心痛一回。
「好,不提元瑛貝勒。那你怎麼都不去探望探望自己的好友?」
「誰啊?」她的哥哥們話題轉得也真快。
「亭蘭格格呀,她現在成天窩在家里照顧受重傷的老公,好久沒來咱們家玩了。」左家少了這麼一位美麗的常客,每個男人的芳心都很落寞。
「她老公受重傷?宣慈貝勒?」怎麼可能?宣慈那家伙身手之敏捷的,怎麼可能會受傷?
「好像是肚子上被人開個大洞吧,我也不清楚。」
「他怎麼受傷的?」芙蓉擔心的不是宣慈,而是另一件事。
「不清楚,大概是在御貓任務的行動中遇刺吧。否則好端端的貝勒爺,哪會受那種奇奇怪怪的傷。」
「我听說是月復側被人開個血口,血流如柱。」
「是什麼武器傷的?這麼厲害!」
一大票左家男人旋即陷入火熱的討論中,什麼兵法武器南拳北腿的全都搬出來大開舌戰,只有芙蓉慘白著一張臉,神情驚恐。
御貓任務中發生的意外?月復側被開個血口?憑宣慈的本事居然也會受這種重傷?
御貓的任務簡直是在玩命,而宣慈前些日子居然還在皇上面前力薦元瑛加入?開玩笑,宣慈那種狠角色都會身負重傷了,要是文質彬彬的元瑛在場,豈不早就死無葬身之地?
「阿瑪!」芙蓉一路狂奔亂喊,急急殺向左大人的小書房。「阿瑪,我有話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