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芙蓉怎麼什麼事都跟你說呀!」亭蘭一張臉著火似的,氣得猛跺腳。羞死人了!
「你們聊你們的,我只會在一旁守著,絕不干涉。」元瑛俊臉一笑,擺出雙手環抱的輕松模樣,心里卻十分警戒。
他可沒忘了元卿的鄭重吩咐︰千萬要小心保護亭蘭,以防她遭血宅凶手的暗算。
不管任何人親近她,寧可錯防一百,也不能漏防一人!所以對不起啦,雍華格格。她被他如此提防,情非得已,敬請見諒!
「你……呃,雍華,你就當沒元瑛這個人,有話盡避說。」反正亭蘭原本就沒把元瑛放在眼里,他在不在身邊,對她來說毫無差別。
「好吧。」雍華也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隨即眼神一轉,認真而誠懇的看向矮她一截的亭蘭。「格格,我不能沒有宣慈。除了他以外,我誰也不嫁。」
溫和卻有力的一句話震住了亭蘭,但她故作鎮定的立在原地,手上仍牽著的馬韁被她顫抖的小手捏成一團。
「你……沒必要親自來對我說這些。」亭蘭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強悍的口氣竟完全虛軟下來,內心甚至有某種隱隱抽痛的感覺。她是來示威的嗎?她是來警告自己,宣慈是她的男人嗎?
「訂親這半年多以來,雖然宣慈對我總是不理不睬,但我相信只要我一直守在他身邊,總有日久生情的一天。」雍華深情而柔切的凝視,令亭蘭直想逃避。
「那……我祝你們白頭偕老、永浴愛河。」亭蘭除了僵硬的回幾句莫名其妙的話語之外,實在困窘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恐怕沒有機會和他白頭偕老。」
「為什麼?」
「格格,你不知道,宣慈過去只是對我視若無睹,自從和你同去城北鬼宅探險之後,我連他家大門也踏不進一步。」雍華一臉淒涼的笑容。
「連宣慈家也去不成?」亭蘭感到愕然。她了解那種被丟棄在外的感覺,她嘗過。但她只是個和宣慈毫無瓜葛的女人,雍華卻是他的未婚妻啊!
「我……我從被許給宣慈之後,就認定這一生只有宣慈這個男人。如果無法嫁給他,我實在不知道自己往後該怎麼辦。所以,亭蘭格格……」她淚眼婆娑的牽起亭蘭顫抖的雙手。「我求你,離開宣慈吧。」
亭蘭震驚得連口水也咽不下。她原以為雍華發覺宣慈和她之間有了感情,特來討回公道的。結果──
求她?!讓身為宣慈未婚妻的人反過來求她?!
雍華怎麼不痛罵她、指責她,已經有了元卿還來勾引別人的未婚夫?怎麼不警告她、威嚇她,再敢接近宣慈就要她好看?
為什麼雍華也像元卿那樣,對她如此包容退讓?為什麼所有最有權利指責她花心、痛斥她無恥的人都這般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犯錯的人是她啊,該請求寬恕的是她啊!
還要錯到何時才肯覺醒?還要再讓雍華和元卿委屈到什麼地步才罷手?
「我……我也不想接近宣慈,可是……因為最近他、我及元卿在聯手查辦一件案子,所以……難免……」不對!她要說的不應是這個!她應該趕快清醒,和宣慈保持距離,可是她的嘴竟完全不听大腦指揮。
「放手吧,亭蘭格格。我不知道你們在查什麼案,但還是請格格放手別管它了,我相信宣慈身為御貓,他的能力足以應付大局的。」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半途而廢……」她不想停手!不想停手!這是她唯一跟宣慈有聯系的機會,她不想放棄,真的不想!
「還是趁早放手吧,格格。或許……宣慈只是在藉查什麼案子的理由刻意親近你。我和他在一起這麼久了,這點我不會看不出來,我太了解他了。」雍華的口氣幾近哀求。
亭蘭又何嘗不是?她又何嘗不是在藉查案的機會親近宣慈,否則她對一件與她毫無關系的冤案為何總有種莫名的執著?雍華點破宣慈用意的這番話,像是無形中反過來刺中她的要害。
「雍華,我──」亭蘭正想做最後爭辯的氣勢,在一抬眼對上雍華那雙淒迷哀求的淚眸時,所有的話語全崩解粉碎了。
還要再錯到什麼時候?還要再傷人到什麼地步?
亭蘭的心不斷被難以割舍的情緣與深重的良心譴責交替折磨著。看著雍華清麗迷蒙的淚顏,亭蘭覺得自己才是真正想哭的那一個。
「我答應你,不再插手宣慈的任何事。」
「蘭兒?!」在一旁一直靜默不語的元瑛終于忍不住驚愕出聲。他知道,就連元卿也巴不得亭蘭早早撒手,但理由和雍華不同,元卿是基于亭蘭的安全考量才希望亭蘭別再介入查案行動。任憑大家好說歹說,她硬是不肯撒手,怎麼雍華只消幾滴眼淚、幾句話,就全搞定了?
「從現在起,我不管什麼冤案了,也不想再看到宣慈。」可是她的心為什麼空空的,語氣也又沉又疲憊,渾身提不起一點勁兒,好象……好象心頭有個部分死掉了。
「喂!蘭兒!」元瑛慌張的抓著亭爾的雙肩搖晃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個兒在說什麼?」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垂眼模樣,像是被拔掉翅膀、在痛苦中沉淪的受傷蝴蝶。
「你不要羅唆!反正我再也不要見到宣慈那家伙!我不要狩鹿了,我要回家!」亭蘭狠狠甩開元瑛,狂亂的一陣咆哮。
「可是蘭兒你──」元瑛才正要再向亭蘭的肩頭探去,卻被一陣紫色旋風擋住了視線,看不見亭蘭嬌弱的身影。
「亭蘭的身子豈容你隨意動手動腳!」一個冷酷的聲音阻絕了元瑛的一切行動。
「宣慈?」亭蘭猛一抬頭,發覺自己竟在剎那間完全被困在宣慈披掛著紫貂披風的偉岸胸懷里。他的左臂鋼鐵似的緊緊圍著她,右手卷起披風一角,像巨鷹展翅般,將她密實的保護在他熾熱的羽翼下。
「干什麼?你給我滾開!別再踫我一根汗毛!」亭蘭狂暴的推打著宣慈的胸膛,咬唇怒捶的勁道,強悍到下唇被她咬破出血都不自覺。
「亭蘭?」她的捶打對宣慈根本構不上威脅,但他敏銳的感覺到亭蘭不對勁。「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住口!閉上你的狗嘴!我再也不要听到你說一個字!」她再也不想听到宣慈如此低沉柔切的耳語,她再也不想困在他寵溺關愛的緊密擁抱里,否則她剛剛才狠心下定的決心會就此崩潰瓦解,再也無法回頭。
「亭蘭!」他反手一旋,立刻扣住亭蘭狂亂捶打的雙拳,硬是逼她面對他。「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告訴我。」
亭蘭粗暴一哼,惡狠狠的瞪視他關切溫柔的面容。「我不玩了!什麼查案不查案的,我煩都煩死了!以後沒事給我滾遠一點,少在我面前礙眼!」
「你在說什麼?」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否則亭蘭不會突然做出如此情緒化的反應。
「放手!你放手!來人哪,把這混帳給我拉走,快點!」亭蘭發了瘋似的扭著手腕掙扎,對被宣慈捉到紅腫的雙腕完全沒有痛覺。
再痛也比不過此刻內心的痛。她好痛,痛得好想就此消失,逃避一切。
「蘭兒,你──」
「你別踫她!」宣慈一聲怒喝,嚇得元瑛後退兩步,身旁被亭蘭叫喚聲引來的侍衛和其他等候狩獵開始的貴族們也嚇了一跳,均不敢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