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很怨,普通怨而已。」看來她已經知道佟王爺與他家聯姻的內情。
「我是跟你說正經的,不要嘻皮笑臉!」她的手指惱火的戳著他的胸口。
「我一直很正經啊!」思麟被她戳得忍不住噗嗤一笑。
「我很認真的問你。」她翻過身子,跪坐在思麟兩腿之間。「我不在乎你與我成親時對我的感覺如何,我只想問你現在的感覺。你……」海雅凝視了思麟好一會兒,才輕輕開口,「你喜歡我嗎?」
「很喜歡!」
他答得毫不猶豫,干脆俐落,著實讓海雅嚇了一跳,卻忍不住心底隱隱的甜蜜與喜悅,差點忘了她下面接著要問的事。
其實思麟也被自己不假思索的坦白答復嚇到,只不過他依然保持平穩的面容,讓海雅完全看不出方才他心里漾起的小小漣漪。
他不只很喜歡他,不只如此……
「在你所接觸過的女人當中,最喜歡我嗎?」
「嗯。」
他像是中了小魔女的蠱惑,只要是海雅開口問的問題,他都只能不由自主的老實回答,無法隱瞞或抗拒。
看著海雅認真謹慎,小心翼翼的晶燦雙眸,神情擔憂卻不失嬌柔,他發覺自己似乎看到有點痴迷。
「那和元卿比起來呢?」
「什麼?」他有點恍恍惚惚,不太懂她的意思。
「我是說——」她努力吞下一口口水,壯好膽子再度開口。「元卿和我比起來,你比較喜歡誰?」
「元卿和你?」他挑高眉毛怪叫起來。這是什麼怪問題?「元卿和你有什麼好比的!」就像叫他比較手指和腳趾似的,這要怎麼比?
「你……」她心頭愈來愈涼,幾乎不太敢問下去。「你比較喜歡元卿?」
不對勁!思麟靜默兩秒,一看海雅泫然欲泣的傷心表情就知道有問題。他壞壞的打定主意︰咱們就順水推舟玩下去!
「對。」他故作無奈的嘆口氣。「我的確比較喜歡元卿。」
海雅的神情幾乎可以用「崩潰」二字代替,兩只大眼楮絕望到一滴淚也流不下來,顫抖的雙唇也逐漸青白。
「你是……你是什麼時候染上這種怪癖的?」
好象他得了什麼怪病似的。「大概……從小和他在一起慣了,不知不覺中就日久生情。」
再怎麼生也生不出愛情的啦!思麟竊笑。
「他真有這麼好?」海雅不甘心的含淚抗議。元卿的確長得很好看,可是她也長得不差啊!「他有好到讓你寧可喜歡男人,也不願愛女人嗎?」
「我哪有不愛女人?」海雅不就是女人嗎?他愈來愈覺得莫名其妙,卻又好像嗅到問題的苗頭在哪兒了。
「你這個……」海雅雙眼充滿憤恨與怨妒。「你這個男女不拘、老少咸宜的風流痞子!不要臉!」
思麟被她這聲憤怒狂吼嚇呆了,好一會才不解的笑道︰「我男女不拘、老少咸宜?」
「你還裝傻!」她兩手用力推他胸膛,非但沒推動他一絲一毫,自己差點因為反作用力往後面倒下去。
還好思麟快手一攔,否則這尊菩薩就要滾到地上去了。
「你平日老愛動不動就和我膩在一起,卻還不忘在我背後和元卿偷情,兩個大男人公然在庭院里不規不矩!」
「偷情?」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這位「當事人」怎麼全然沒有印象?
「少擺一臉無辜相!」他的一臉無知差點軟化她的意志力。「那天你和元卿在亭子里又摟又抱,要不是我親眼瞧見、親耳听到你承認,打死我都不相信——」
你有斷袖之癖!
思麟馬上意識到她後面要接的這一句,終于忍不住爆笑出聲。
「你還笑!」她捶打著笑倒躺在貴妃椅上的碩大身軀。「你像我這樣的清純玉女也騙,像升龍客棧那對賣唱老女人也嫖,你竟敢不要臉到‘男女老幼、照單全收’的地步!」
「噢,清純玉女!清純欲女!」他按著肚皮,狂笑得不可抑遏。
「休想隨便笑笑就打發過去!」她氣得氣喘連連。
不行,要冷靜下來才能和他談。深呼吸,閉眼楮,把該說的話在腦中演練一遍,以免舌頭打結。
「思麟,如果我真的成為你和元卿之間的阻礙,我……」她咬緊下唇許久,才終于開口。「我願意自動退出,返回娘家去,不必勞煩你和元卿花心思來趕我回去。」
「啊?什麼?」他笑得有點忘我。
「我說我不需要你趕!你若嫌我礙著你和元卿的好事,我可以自動滾回佟家去。」她吼得太用力,連眼淚都差點震出來。
「如果你早兩個月說這些話,我還真的會很感激你哩!」他一手撐著腦袋,斜躺在椅上說。
「早兩個月?」海雅眨巴閃著淚光的雙眸。「那現在呢?」
「現在嘛……」他閉上眼,悠哉游哉的故意不說下去。
「你快說呀。現在呢?」她緊張兮兮的抓著他的衣領追問。縱使只有一點點希望,她也不放棄。
「現在喜歡你的成份好象比較多了。」
「比元卿多嗎?」她睜大了眼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緊迫盯人,好象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他學海雅的動作,俏皮的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正打算開口說話挑逗她時,門外傳來僕役慌張的大叫聲——
「思麟貝勒,皇上聖旨到,請即刻到正廳接旨!」
第九章
一道聖旨,思麟立即被撤官除爵,罰銀萬兩,從此由八旗貴冑中的「上三旗」淪為下層的一半百姓。
「為什麼會這樣?」海雅在正廳中驚問,一張臉慘無血色。
思麟接過聖旨後,立刻匆匆更衣出門,未曾交代要去哪里,只說要出去把事情搞清楚。但他沉重嚴酷的面孔,是海雅從不曾見過的。
「發生什麼事了,二阿哥為什麼受這麼重的處罰?」亭蘭也和海雅一樣,在正廳里對著一屋子家人哇哇叫。
碩福晉端坐在太師椅上,面容極力保持沉靜,握在扶手上的雙掌卻不住微微顫抖。這道晴天霹靂來得太猛,連她都有些無法承受。
思麒坐在偏房,冷面不語。先等額娘緩和了情緒,再把降罪的來龍去脈說明白。
「你阿瑪呢?」碩福晉緩緩吐息。
「進宮求見皇上,為思麟求情去了。」
碩福晉聞言心頭一絞,閉眼皺緊了眉頭。求情?現在求情還有用嗎?聖旨都已頒下來,降罪已成定局,哪有可能叫皇上收回成命?
「你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思麒見碩福晉穩定了氣息,才開口回話,「前日在朝堂上,思麟被人告狀貪功瀆職,說上次西北的準噶爾之亂他並未親自領兵作戰,而是等我軍優勢已經大定,勝負分明,才出面收拾殘余叛兵。」
「豈有此理!」碩福晉一掌重重打在扶手上。「思麟豈會是這種卑鄙無恥之徒?這分明是遭人陷害!」
「額娘,皇上不是如此妄下論斷之人,他也是這兩天宣人傳見,親自旁敲側擊、多方引證下,才確實有其事。」思麒的臉色十分沉重。
「我不相信,二阿哥不是這種人!我可以對天發誓!」亭蘭兩眼一片淚水,卻挺著倔強的脾氣為思麟抗辯。
海雅呆立一旁,到現在還反應不過來。
「你發誓也沒用,事實就擺在眼前,皇上不信也不行!」思麒又何嘗願意見到自己的弟弟遭政敵如此誣陷。
平日關起門來,兄弟互相暗斗內訌是一回事;當有外人欺侮自家手足時,又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