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赴沙場?」他是很懷念金戈鐵馬的戰場生涯,但是敏銳的第六感指示著︰事情恐怕不單純。
「我覺得是你比較舍不得海雅。因為你用情太深,比海雅付出的感情還多。」元卿端起亭內鳥籠放在眼前,逗弄著金絲雀,透過精雕細琢的籠子看著思麟。
他看似在逗鳥,但思麟很明白,元卿深沉陰冷的眼神正如鷹一般的盯著他。
「別告訴我,海雅犯哮喘的原因就是你。」思麟極度不希望得到這個他不願接受,卻可能性最大的答案。
「我只是提醒她該知道的事情。例如,佟王爺硬把她嫁進碩王府的原因——」
「你!」
元卿冷笑一聲。「你居然到現在還瞞著海雅。怎麼,怕她知道真相後會離開你?你承受不起這樣的結局?」
「海雅是個愛作夢的女孩,你為什麼要用殘酷的事實去粉碎她的夢想?」思麟的雙拳咯咯作響。
「這種不坦誠的虛幻愛情是無法長久的。」元卿怡然自得的起身,輕輕掛回鳥籠。「你若是真想和她長相廝守,就該一起面對所有的現實問題。」
「海雅不像你我,有頑強的意志力,她只是個脆弱的女娃兒——」
「她若真那麼脆弱,你就甭再打和她白首偕老的主意。」元卿背對著他,傾著臉斜眼冷視。「她必須夠堅強,才能追上你的腳步,跟你相守一輩子。這是必然的考驗。」
「你為什麼要這樣逼她?」思麟當然知道海雅必須有成長,兩人感情才能天長地久。但只要隨著時日增長,她自然會有所學習,在思想上變得更成熟,犯不著在這種時候硬逼她接受挑戰。
「因為時間不多了。」
什麼時間不多了?思麟愈來愈覺得事情不尋常。
「你以為自己在狩獵當日反制了別人的詭計,在皇上面前風風光光的化解了危機,別人就會因此放過你嗎?」
別人?「你是說豫王府的宣慈貝勒?」思麟霎時寒氣逼人。「他那次在皇上面前擺我一道德事已經了結,他還想怎樣?」
元卿聳聳肩,「抱歉,我雖然知道他想‘怎樣’,可是我不能告訴你。」
「我們到底還是不是朋友?」思麟怒問。
「是啊,我們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好友啊。但宣慈也是我相交多年的知己,總不能為了偏袒你而得罪他。」元卿冷眼邪笑。「而且你應該記得我曾說過,你和海雅要是在秋狩當天太過招搖,我會采取什麼狠毒的伎倆報復你吧?」
「你就這麼討厭海雅?」
「談不上喜歡。」元卿口氣冷漠。
「元卿,海雅到底哪一點惹到你?你我是這麼多年的好友,我什麼心底話沒對你說,我什麼歡喜悲傷沒與你分享?二十幾年深厚的情誼,你為什麼要刻意摧毀,硬是逼得我不得不恨你?」思麟緊緊拉住元卿的手肘怒問,他不相信向來和他以心交心得元卿,竟會對他如此殘酷無情。
元卿微微一笑,烏黑迷人的眼眸像兩泓深泉,清而迷離。「情誼再深有個屁用?你還不是照樣為了一個女人跟我撕破臉。」
思麟心頭一震,才意識到自己行為上的怪異。對啊,他從不和元卿吵架,也從不對他怒顏相向,沒想到剛剛竟說出自己會「恨」元卿這種話。他怎麼了?為什麼一想到關于海雅的事,自己就會變得如此易感焦躁、過份認真而斤斤計較?他不是這樣的人啊!他一向都大而化之,笑看世事,游戲人間的。
他為什麼變了?
「所以我說你太在乎海雅。」元卿輕輕一嘆,微微一甩手,就掙月兌了思麟的箝制。「在乎到你的個性都變了,你卻還不知道。」
是嗎?思麟愣住。
他只不過不太想讓海雅受到傷害,只不過想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只不過腦中分分秒渺都會浮現她的影象,只不過是有點貪戀于她甜美的笑厴、有點喜歡她任性又多情的浪漫性格、有點沉醉在她溫柔雪白的懷抱、有點陷溺在她楚楚可人的依賴眼神里……
「思麟,以前你玩過多少女人,在多少春宵夜里風流,你可曾在心底留存過她們之中哪一個人的影像?」元卿幽然的低吟。
沒有。他甚至連自己踫過哪個女人都不太清楚。
對他而言,女人像花。再美的花,也只能吸引他剎那間的流連與回顧。他不可能為了區區一朵小花,就改變自己隨心所欲的自在生活。
他記得自己經常與元卿四處游蕩,把酒高談闊論,談人生、談理想、談國家天下、談塞外躍馬,就是鮮少談及女人。
對他們來說,女人只是生活的調劑品,傳宗接代的工具。
日日深杯酒滿,朝朝小圃花開。自歌自舞自開懷,且喜無拘無礙。
這是他和元卿奉為座右銘的生活態度,曾幾何時,他竟然變了!他心里老浮現同一個女孩的影子,嘴里念的老是她的名字,隨時隨地心里老是想著她的事。
她吃藥膳了沒?懼馬癥好些了沒?連日來拼命操練馬術,她身子會不會太勞累?庭院里的牡丹很美,不知摘下來為她插在發髻上配不配?她現在在做什麼?是否也像他現在一樣,在惦記著對方?
思麟震驚的捂住嘴。他根本不是這樣的男人!這完全不符合他向來的生活方式。他什麼時候變了?
「你已經愛她愛得不可自拔了,你都不知道。」元卿邊揚嘴角,邊舉手逗鳥。
自詡風流情聖的思麟,不曉得經歷過多少女人的軟玉溫香,卻從不給予一絲一毫的真感情。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白玉娃兒,竟輕輕巧巧就將他的心手到擒來。
「你已經不再是自在逍遙的思麟貝勒了。」元卿笑著緩緩步向正廳。「海雅就是困住你的人,也會是你致命的弱點!」
而這正是敵人設立陷阱,打算徹底毀滅思麟的絕佳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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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雅終于知道自己被嫁進碩王府的原因。
「阿瑪這麼做也是為你好。」海雅同父異母的哥哥海格溫婉的勸著,說盡好話也止不住她的淚。
佟海格原本是因為听說妹妹二度犯哮喘,心里一直擔憂掛念著,干脆親自上碩王府探視她。沒想到海雅一看到他,就窮追猛打的逼問佟王爺硬要將她嫁入碩王府的內情。
「阿瑪太過份了!」海雅兩眼哭得像兔子似的紅腫。
「他是舍不得你啊!」海格揮汗如雨的拼命安慰。「今年八旗選秀女,凡家有十四至十六歲女兒的八品以上文武官員,都得將女兒送入宮內听候挑選。海雅,以你的姿色,鐵定會入選為妃嬪。一旦你進入了宮中,就等于與家人生離。雖不是死別,但是阿瑪怎麼舍得?你是他的寶貝女兒啊!」
「阿瑪為什麼別人不選,竟選思麟家讓我嫁?」她任性的伏在海格胸前又捶又罵。
「你忘了嗎?」海格嘆了口氣。「阿瑪總是三不五時的套問你,心里喜歡的士什麼樣的公子。你可知道,阿瑪為了要順你的心,讓你嫁入四府美男子中的碩王府,花費了多少心思。」
「原來……阿瑪是為了我才把我嫁進碩王府?」她雙眸一片淚光,傻傻的抬頭望海格。
「阿瑪把能打動碩王爺心坎的奇珍異寶都盡力弄到手,就連自己最寶貝的三幅畫也狠心割愛,當作聘禮送出去,才讓碩王爺心動,答應讓你做他的兒媳婦。阿瑪太疼你,根本舍不得送你進宮,從此父女倆相隔,再難見面。讓你嫁進碩王府,至少他還有機會偶爾來探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