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接納你為我的人時,我早有這層心理準備了。」
「什麼?」
「我若對你不屑一顧、冷冷淡淡,或許在他們面前還跩得起來。可是現在和你這麼恩恩愛愛,我就注定矮人一截一輩子了啦!」
「為什麼?」和她恩恩愛愛犯了哪項天條了,要受這種委屈?
思麟摟她到林苑中石椅前,將她放在腿上坐定,凝神好一會兒才決定跟她坦白。「我的親事不是我阿瑪和額娘訂的。」
海雅意外地張著圓圓的大眼楮,連口水都不敢咽下。
「是思麒設計的。」
「思麒?他設計你?」
思麟流露壞壞的笑容。「他才是你原本該嫁的人。」
「什麼?」海雅露出他早意料到的驚駭神情。大貝勒思麒?她平日偶爾見到大貝勒,就已經覺得壓力十足、威嚇甚巨。要她嫁給那種人過一輩子,她寧可當個老姑娘,終生不嫁!
「他已有意中人,佟王爺卻硬是執意要把你嫁進碩王府。讓你做偏房,太委屈你的身份;讓你做正室,他又寧死不肯。所以——」
「所以就把我推給你,讓我做你的正室?」
思麟點點頭。「我是到新婚大典前一天,才知道府里那些日子忙進忙出、張燈結彩、四處籌備的婚禮,新郎竟然是我。」
「你事前完全不知道?」這太夸張了吧!
「沒錯。」思麟一臉無辜。
海雅的同情心霎時翻江倒海而來,滿眼憐憫的捧著他的俊臉。「萬一我是個瘸子或麻子臉,你怎麼辦?」
「認了。」他真的擺出一副很認命的表情,企圖騙取她更多的愛憐。
「我從沒想過父母健在的人,自個兒的親事還得由兄長來定。而且大貝勒根本不是真心為你的幸福著想,他是在設計陷害你……」
「別這麼可憐兮兮的瞧著我嘛,我現在不是挺幸福的嗎?」他也捧住她的臉蛋。「娶到這麼個嬌美勇敢的白玉娃兒。」
「我勇敢?」海雅這輩子第一次听見這種贊美詞用在自己身上。
「是啊!」他惡作劇的捏住她兩頰往兩旁拉開,看她甜美德容貌變成一副逗趣的大餅臉,小巧的櫻唇被拉成一條扁扁的紅線。「剛才在戲閣內听你仗義執言的那番話,我感動得要命!」他覺得海雅這樣看來好好笑。
「別捏人家臉啦!」海雅打掉他胡鬧的雙手。「我剛才實在是氣不過,才沖口而出那些話。現在想想……哎,我是不是太過火了?」
「怎麼這個時候才畏畏縮縮?」未免太遲了吧!
「可是……」她現在腦子才開始冷靜下來,發揮思考的功用。「我剛才大話好象……有點說過頭了。」
「喂,你可別欺騙我的感情!」先前還滿感動她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論,現在她要是反悔了,他方才的敬佩豈不完全幻滅?
「但是……明天狩獵時,你的計策真的有效嗎?」她愈問頭愈低、聲音愈小。
「你欠揍啊!」思麟大手捏住她的小鼻子。「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就算了,居然還懷疑到我的計謀上!」
「不是啦,我只是……」被捏住小鼻子喘不過氣的她,每句話鼻音奇重,听起來像蚊子在叫。
「是誰夸下海口說我明天若有閃失,就跟我一起死,啊?」他突然玩心大發,打算一路鬧下去。
「你別生氣……放手啦!」她突然轉哀為怒。這種被捏住鼻子的怪腔怪調,教她怎麼跟他談正事?
「把我的感動還來!」
「還你個頭啦,放開我的鼻子!」
小倆口在林苑里又打又鬧,間或嬉笑、哀號,像兩個小孩子似的在玩耍。什麼狩獵、逼婚、委屈的,全都拋在腦後,此刻的甜蜜戰爭最重要。
Pinepro'sGate小瑞鍵入
景山行圍,秋日狩獵。
海雅第一次見識到思麟在馬上盡情馳騁射獵的英姿。
除了皇上打獵的行圍隊伍外,諸王貝勒們一大票人馬陣仗,哪分得出誰是誰。但思麟像是天將神兵一般,在人群中硬是耀眼出色,英挺俊偉。
海雅在女眷聚集之處遠望他,望得心蕩神馳,痴痴的看著在燦爛陽光下騎能若雲、射能碎柳的豪情貝勒。
「是碩王府的二貝勒吧!」
「對對對,就是那個。」思麟非常好認。
一窩女人嘰嘰喳喳、竊竊私語、低聲媚笑的聲音令在她們身後的海雅豎起了耳朵。她的老公也輪得到「別的女人」來探討?
「上回見他是在皇上萬壽節的大宴上,好俊美尊貴喔!我姐姐說四府美男子中,就以碩王府的二貝勒最帥氣迷人。」
「對呀,大貝勒太陰沉了,不如思麟貝勒來得溫柔。」
你被他「溫柔」過了嗎?海雅在後面酸酸的冷哼。
另一名著紅衣的格格加入三姑六婆的陣容。「可是你們知道嗎?思麟貝勒有……某種怪癖喔!」她曖昧的低笑。
「什麼怪癖?」所有的女人全都側耳傾頭過來。
海雅也包括在內。
「思麟貝勒風流倜儻,浪漫故事處處留,可是沒人見過他對任何一個女人動真情吧!」
「是沒見過。」一位綠袍格格失望的嘆著氣。
每個女人都會在有思麟出現的場合,特別用心梳洗打扮自己,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也的確很懂女人心,總會適時地以「關愛」的眼神流覽群芳,並投以迷死人不償命的俊郎笑容。可是他一旦看見活蹦亂跳的野兔鹿兒,就會一股腦的把眾美女拋在身後,開開心心得策馬追逐去也。
「這不是很奇怪嗎?思麟貝勒對女人是只‘喜’不‘愛’,再多女人圍著他打轉,也不見他把心放在誰身上過。」紅衣格格詭異的推論著。
「對呀,他二十六歲才成親,太奇怪了。」一窩女人七嘴八舌的嚼著舌根。
滿人素有早婚習俗,以思麟二十六歲才成親來說,他這年紀的男人應當早已兒女成群才對。
「那是障眼法?」
「真的?」海雅的腦袋是愈探愈進去。思麟娶她只是障眼法?難不成他早有喜歡卻娶不得的人?
「他呀——有斷袖之癖!」
「什麼?」一堆女人失聲驚叫,有的芳魂寸斷;有的雙手掩面,仍然不敢相信。思麟喜歡男人?
「你胡說!」海雅的老公式不是好男色者,她自己最清楚。
「我胡說什麼?」紅衣格格不屑甩她。「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听說過這件事,只有你們這種養在深閨,孤陋寡聞的大小姐們不知道!」
「你沒憑沒據的就誣賴思麟貝勒,還敢罵人孤陋寡聞?」思麟有沒有斷袖之癖,都輪不到她以外的女人來說。
「什麼沒憑沒據!京城里的人可是親耳听見、親眼看見,他在升龍客棧與男人摟摟抱抱。倒是你——」紅衣格格逼近海雅怒目相視。「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他絕無斷袖之癖?」
沒有!海雅心虛的後退兩步。她依稀記得自己似乎曾看過思麟在自家花園內與男人公然調情。
而且還是一位超凡絕艷的美男子……
「你別逼人家了。」另一個格格柔聲提海雅說話。「你瞧她臉色都白了……你沒事吧?怎麼還在發冷汗呢?」
海雅渾身僵硬的任人在她額上拭汗,格格們說了些什麼安慰的話她全听不進去。她腦子里有團模糊的影像,漸漸清晰、漸漸逼近。
思麟與元卿?難道他們之間……
海雅在心頭極力否認,使勁抹殺這道可疑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