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凱軒忙了一整天,晚上六點回家換上正式服裝,便走到客廳等妻子,男人等女人似乎是天經地義,但他希望別浪費太多時間,他拿出一本醫學期刊,若超過五分鐘就準備開始苦讀。
客廳一角,丁俞涵坐在她最喜歡的小木馬上,看到父親她並不招呼,只是繼續搖呀搖,唱著她自己作的歌。「滴滴達達……哩哩啦啦……」
「俞涵,你在唱什麼歌?」丁凱軒放下期刊,蹲到女兒面前,心想父女也該相處一下。
丁俞涵沒回答,也不看父親一眼,仿佛他是隱形人,丁凱軒踫了個釘子,卻沒立場發脾氣,他對女兒來說或許比佣人還陌生。
這時許書婷走出房間,說了聲︰「可以出門了。」希望沒有讓丈夫等太久,她已盡量快一點,但女人的功夫就是那麼多招,不一一演練很難完成大業。
丁凱軒站起身,看到妻子的模樣,霎時心晃神搖,有點不想出門了,何必讓那些男人欣賞他的嬌妻?他們倆自己在家開瓶酒、放音樂就好了,話說回來,他還真沒跟她做過這種浪漫的事,總覺得沒必要也太尷尬。
「我這樣還可以嗎?」在他凝視的眼中,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打扮得宜,太露了還是太保守?太稚女敕還是太成熟?這身銀灰色小禮服,應該算正式典雅吧?但是有露背的設計,怕他會不以為然。
「可以。」他點了個頭,朝她伸出手,他是個驕傲的男人,而她是個美麗的女人,這是他娶她的一大原因,只是如此感受性的原因,一不小心就會變得危險,她常讓他忘卻何謂理智,他不得不和她保持距離,他只能全心投入工作,不能為了浪漫而分心。
時間不早,兩人坐上車,由司機開往飯店,最近丁凱軒不自己開車了,由于工作過度和眼楮疲勞,他決定能休息的時候還是多休息。一閉上眼,妻子的香水味隱隱傳來,其實她噴得很淡,在車內卻顯得格外幽香,他眯起眼瞧她,她坐得端莊,望著窗外出神,露背的肌膚正誘惑他的手指。
懊死,他什麼時候變成一個蠢蠢欲動的蠢男人?此刻他該想的是如何跟院長打交道、排擠其他候選人、尋求更多支持者,而不是如何在汽車後座剝開妻子的衣服。
背後好像有道灼熱視線,許書婷轉過頭望向丈夫,以眼神發問,怎麼了嗎?
他搖搖頭,雙手握緊在胸前,警告自己不準發瘋、不準蠢動,等他站到眾人之上的位子,他將和她一起分享那榮耀,帶她去領會那片孤高的美景,她一定也會欣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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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退休的院長辦了一場宴會,紀念自己這三十多年的生涯,現場大多是醫界人士,從醫學系教授、各科頂尖醫生、知名大藥廠商,總之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人物,才能撐起這場晚宴的光榮氣派。
丁凱軒握著妻子的手走下車,兩人一蒞臨就受到注目,許多人都用艷羨的眼光盯著他們,男方是晉升最快的醫生,女方是絕美的千金小姐,世間怎能有如此神仙眷侶,看得旁人都嘔死了。
丁凱軒抬高下巴,嘴角淡淡的笑,自信而不失優雅,他已模清這套模式,也運用得當。所有羨慕他的人呀,很抱歉,就是無法站到他這位子。
許書婷卻不怎麼喜歡這場合,人心復雜深沉,只是為了丈夫她不得不微笑面對,暗自希望自己能被外星人挾持到外太空去。
一對表面恩愛的佳偶,就是如此的貌合神離,好命不好命隨人去說,幸福不幸福卻是冷暖自知。
院長和各科主任很快搶走了丁凱軒,他們有些機密話題,只能讓這圈內的人討論。但許書婷並不寂寞,幾位醫生太太團團將她包圍,提前恭賀︰「如果丁主任成為新院長,到時你就是院長夫人了,你還不到三十歲,多年輕啊!」
「院長夫人可別忘了提拔我們,我家老公都四十歲了,連個主任也撈不到咧!」
「大家想得太遠了,我先生還需要多努力。」許書婷謙虛以對,她知道這些人並非真心祝福,而是帶著嫉妒和看好戲的心情,誰知道丁凱軒能否沖上浪頭,一不小心也可能被大浪淹沒,她雖非置身其中,但從小也看多了,無論在哪個領域競爭,總是不到最後難分輸贏。
輪到丁凱軒致詞時,他對院長一再推祟,院長听得樂不可支,人總是需要被捧,即使在臨別的時刻,能被後生晚輩推崇,更是一種莫大享受。台上有種新舊交替的意味,台下則是互相較勁的氣氛,想當院長的人太多,偏偏這位子只能讓一個人坐,結果就是誰也不肯讓誰。
許書婷不想多听多看,她悄悄走出大廳,來到飯店花園,看那噴泉流水、燈光造景,一切如此人工,仿佛月亮也可以做出來。
她的孤獨沒有持續太久,半小時後,丁凱軒找到了她。「你在這里做什麼?」
今晚他沒什麼交際的心情,說來說去都是同一套,雖然對自己的前途有幫助,他卻覺得不只有點厭倦,干脆出來找他的妻子,在發現她的那一瞬間,真不曉得自己還有什麼好追求,不就都在這兒了嗎?
她肩膀一緊,怕他不高興。「抱歉,我只是想透透氣。」
「你不喜歡這種場合。」他這話不是疑問,而是敘述。
她沒回答,他看得出她眉目中的憂愁,在四周朦朧光線下,她像個仙子,不太真實,他擔憂她隨時會消失,不禁伸手撫過她的肩膀,好確認她是有體溫、有呼吸的。
「今天我不讓你去上課,我知道你不太高興,只要我當上了院長,你就不用特別去應酬一些人了。」
「是嗎?」他若成為院長,她要面對的虛偽客套才更多吧?他真是高興過了頭,她也不想糾正他。
不過,他到底在對她做什麼啊?他的手指灼熱,從她的肩膀模到頸子,所經之處星火燎原,她胸前起伏的幅度也隨之增強,希望他沒注意到她發紅的耳根,又不是第一次肌膚相觸,她有什麼好害羞的?
「我有沒有說過,你今晚很美。」他的視線集中在她的紅唇,越看越入迷,奇怪,都親熱多少次了,為何還會心跳怦然?他從不相信童話那種蠢話,但他可以確認她就是公主。
「沒有。」事實上,他從未稱贊過她的外表,她也不知他到底覺得她如何。
「抱歉,是我疏忽了。」他抬起她的臉,輕輕吻上她,不想跟自己的過不去,他不會因此愛上她的,只是一種正常的需求,他很清楚,他仍是自己心的主人。
許書婷呆了幾秒鐘,心想他應該是喝多了,才會在這種場合對她做這種事,萬一被客人或服務生看到,豈不是笑話了?一開始他只是輕吻,但很快就深入探索,她嘗到他有威士忌的味道,濃烈而醉人。
他的雙臂把她擁得那麼緊,仿佛他們是多年後重逢的戀人,他再也不讓她離開他懷里,任何言語都比不上熱吻的傾訴,她融化了,同時卻也想哭,結婚六年來,他何嘗如此熱切的吻過她?是因為快坐上院長的寶座,讓他心情大好,才有這份沖動吧?
她依稀記得,有首英文老歌是這麼唱的︰IknowIneedtobeinlove,IknowI'vewastedtoomuchtime,IknowIaskperfectionofaquiteimperfectworld……